停课不停学已经进行两个多月了。王老师感觉在家上课跟在学校一样忙：除了备课上课，还得时不时上节主题班会，更重要的，是每节课结束后都要查看数据，如果发现哪个同学没有听课，王老师会立刻打电话过去，提醒家长提醒孩子。
没办法，谁让王老师是班主任呢。临近中考，更不能让任何一个孩子掉队——中考，对哪个孩子，对哪个家庭来说都是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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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王老师上课时发现，平时上课积极发言的小留没有发言；上完课一查数据，不仅语文，其他三节课也没有进入直播间。
怎么回事？小留一向学习认真踏实，上学期从没有请过一次假的，这两个多月也没有缺过一节课的。
给小留爸爸拨过去，那边回话说，他过年根本就没回家，是他妈妈在家照顾孩子。
王老师拨通了小留妈妈的电话。
王老师，我现在已经在火车站咧，今天就坐火车去宁波找小留的爸爸，那边都复工咧，这几天天天催我去哩。
小留呢？他用谁的手机上网课啊？
一直用我的手机啊，可我今天必须得出去打工。小留开学再学习不耽误吧？开了学你们老师肯定会再讲一遍吧？
家里其他亲人有没有手机？
就他爷爷和小留在家啊，他爷爷有一个老年机，没法上网。我想着也快开学了，到学校再学不是一样滴么？
能一样吗？王老师气得提高了嗓门，再说啥时间开学谁也不知道。再过两三个月就中考了，这是关系到孩子前途的重要关头，一天也不能耽误！就不能给孩子在网上买个手机再走？没有手机你让孩子怎么学？家里又没电脑。
那行啊，我现在就回家，等买到新手机再出去。谢谢你啊王老师，给我出了个好主意！
唉，当个老师真的不容易，既要教育学生又要给家长出主意。王老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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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王老师发现小留又缺课了！又是一上午都没进直播间。
再给他妈妈打电话。
王老师，又咋啦？我现在在火车站哩。我已经给小留买了手机，昨天就到了，今早上小留就给新手机下载了那个啥钉子……
我知道，今早上已经让小留进班级群了。但问题是小留今上午一节课都没上啊！
好好，王老师，我这就给小留打电话问问，看是咋回事。
好，你赶紧打。
王老师，给小留打通了，他说新手机坏了！你说怪不怪，这新手机咋会坏哩。不行，我得找客服问问，让他们给俺换一个，花好几百买的哩。好，王老师，我现在就回去，先退火车票去。唉，当个妈妈真不容易，退来换去，耽误挣好几天的钱。我可真不容易！
是挺不容易！王老师还想说点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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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天，王老师发现小留又缺课了！又是一上午都没进直播间。
再给他妈妈打电话。
王老师，又咋啦？我现在在火车站，等会儿就坐火车去宁波哩！手机已经换了，没事了。
问题是小留今天上午又没上课，一节课都没上啊。
那我给他打电话问问。王老师，我等会儿把小留的手机号发给你，你有事直接给他打电话，我就不用再给孩子打电话然后再回你话了。
我昨天问小留了，他没给我他的电话……王老师话未说完，那边电话就挂了。
不到一分钟，小留妈妈的电话来了。
王老师，那小子说手机又坏了！气死我了！真不让人省心！他爸一直催我，我就不回家了。小留这课上不上我反正是不管了，反正学习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可我晚去几天就少挣几天的钱。王老师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快到时间了我挂了挂了……
王老师叹了口气，准备放下手机，看到一条短信：
王老师，我是小留。其实新手机没问题，我两次撒谎了……我就是不想让妈妈走，就是想让妈妈陪着我，哪怕只是几个月，等我中考结束再出去打工也好！但是刚才她说她得赶紧出去挣钱，将来给我结婚娶媳妇用……王老师，想留我妈就是留不住，我真的不容易啊，我太难了！
真的不容易！王老师想长叹一口气，胸口却憋闷得怎么也叹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