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虚无到疯狂】文/阿卫

一周就看完了一本书,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原以为就是一个故事,其实是作者的短篇小说集。

四个故事,都是大篇幅的心理活动描写,通俗易懂,且很吸引人,读起来轻松不累脑,又满足了猎奇心理。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讲述了一个女人从十三岁开始爱上了一个年轻小说家,从此为他痴狂一生的故事。

她把这位放荡不羁的小说家当成了自己鲜活生命的开始,为他痴情到了极致,为他生了孩子,为他出卖了身体,最后为他而轻生。

而他,在没有收到这封绝笔信前,全然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女子,即使曾经激情之时也从未认出她来。

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动情的单相思,也是最不值当的爱情观。故事虽然有点离奇,却让读者真实感受到了爱情的力量和为爱牺牲的绝望。

没有人会遗忘美好的事物,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这位女子把偷偷的爱恋当成了一件美好的事物,因为她的现实世界是父亲的早逝、小市民的穷酸生活和母亲改嫁后的举家迁移,而她迷恋上的作家却是生活在上流社会的风流倜傥而学识渊博的年轻俊才,明明知道他是花花公子,却情愿成为他的猎物,为他献身。

她的世界全是他,而他的世界没有她。如此不对等的情感,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坚持着这份爱情之梦,一个人独自狂欢。

他拿着那封信,脑海里仿佛出现了女孩身影,恍惚间散乱了,又堆叠了很多女人的影子,终究清晰不了!

这样的结尾,虽是故事,但仍感遗憾。高尔基把茨威格的这部作品评价为“惊人的杰作”,想必是惊叹于他的创作手法,以及对女人如此痴迷于爱情的心理把控和细腻描写。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美的!而失去的,才感珍惜可贵!也许,就是如此

其实四个故事中,我最喜欢的是《象棋的故事》,情景发展的每一步都丝丝入扣,引人入胜,完全是那种一口气看完的节奏。据说此是茨威格生前的最后一部作品,也是反映法西斯的小说。

这篇小说让读者真实感受到了“虚无”感,以及这种虚无感最后所带来的疯狂,所谓的“文明”暴行竟是如此可怕。

游船上有一位年轻的行为怪诞的象棋世界冠军,他可以同时与多人下很多盘棋,也可以一人对垒众生。正当他独孤求败之时,船上出现了另一位神秘的陌生人,一位已二十多年未动棋子的“象棋高手”,他对棋盘走势了如指掌,在他的指点下,众人最后打败了世界冠军。

于是,不服的世界冠军向他发出了一对一的挑战。于是,主人公B博士的传奇人生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这位B博士的家族曾经经营着一家律师事务所,他们面上是一些修道院的法律顾问,事实上暗地里管理着皇室某些成员的资产,掌握了很多秘密的政治交易信息。就在希特勒占领维也纳的前一天,他被禁卫军逮捕并被囚禁了。

他并没有被关进可怕的集中营,因为纳粹党希望从他身上套取重要的情报。他被关进了一个大饭店的单人间,没有镣铐,没有强制苦役,更无人打骂,还能定时吃饭,似乎有着很好的“礼遇”。

然后,最残酷的“精神”暴力开始了。那就是把一个人彻底孤立 ,给与前所未有的“虚无”。

房间的门从早到晚都被锁着,桌上不准有书和报纸,不准有铅笔和纸张,房间有窗,但窗外却是一道墙。

他们拿走了他身上的一切东西,包括手表、铅笔、小刀和香烟,除了守卫看不到任何人,不准讲话,没有时间,没有声音,四周是一片无止境的真空,彻底地与世隔绝。

他在小小的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思想和形体都失去了支撑点,无事可干,无情可依,始终是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整整两周。

当虚无到极致时,就会突然被拉去审讯室授受反复的盘问。然后又继续被拉回到那个一片虚无的房间里。

此时,他多么向往几十个人挤在一起的集中营生活,那样至少可以看到无数生动的脸孔。

他尝试了一切方法,回忆脑海中记得的任何东西,如民歌、童谣、笑话甚至民法里的条文,后来尝试演算数学题目,研究房间壁纸上的图案和每个线条。

然后,在一片虚无之中,他越来越无法集中思绪。坚持四个月后,他的神经意识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他在审讯室前半部的房间里意外偷到了一本棋谱,一本画着一百五十盘名家棋局的选集,除了各种看不懂的符号外,连序言或导读都没有,起初他对这本硬邦邦的国际象棋理论失望之及,但终究敌不过虚无二字,他开始研究起了棋谱。

终于搞懂了各种象棋符号后,他开始利用床单上的格子和吃剩的面包做棋盘和棋子,再后来,所有棋谱上的棋子已不需要实物支撑,他可以在脑海中复盘一局又一局的名家对弈,他开始杀盲棋。

从此,他感觉有事情做了,虚无感一扫而空,早上两盘,下午两盘,晚上又复习一遍,时间被排得满满的,脑子越来越灵活了。

再后来,他的脑子开始跳出棋谱的复盘,学会了进攻和防御,学会了计谋和战略。

房间一下变得生气盎然,一百五十盘棋可以很系统地下完,就这样延续了三个月后,他的新鲜感慢慢消失,虚无感再次来临,他不得不逼迫自己开始发明新的棋局,玩起了“自己对抗自己”的游戏。

于是,他把自己扮成一双对手,人为的精神分裂开始了,他不停地来回切换,想法赢取另一个自我,直到精神崩溃昏迷过去。他疯了,却也得救了,被驱逐出境流放他国。

当看完这部作品,回味一幕幕场景时,主人公B博士的命运,以及从虚无到疯狂的心路历程仍能强烈地感受到,这就是作者的伟大。

可见,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是何其的重要,无所依托如此可怕,但痴迷入狂也同样可怕,而那些无声的“精神暴力”更为可怕。

如何不被外界打扰,而让自己的精神好好安放,那将是一生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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