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里 Angels Wear White

就在《嘉年华》上映前,三色事件在网络上炸开了锅。微博评论、朋友圈里,有人愤怒,有人悲观,也有人沉默。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我们是时候要正视、重视未成年人性教育和保护了。

我们暂且不讨论(也无法得出结论)三色事件中到底存在多少真相多少造谣,毕竟我们无法用上帝视角去界定它是《熔炉》还是《狩猎》,相较于电影,现实或许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但至少在这个事件中我们看到了对未成年人进行性教育和保护的必要性。

而《嘉年华》是勇敢的,它是唯一一部入围第74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华语片,是当今电影市场少见的关注社会问题的国产电影,它打破了我国影片在“未成年性侵犯”题材上的沉默。

数据日期为12月03日午时

关于片名,导演文晏说:“在这个嘉年华式的时代,我们忙于狂欢,却忽略了光鲜亮丽的世界背后的故事。而这些少女,本来是处在最美好的年华,却要遭受这样的不幸。当时想到这些,我觉得这个片名具有这样的双重意义,所以给影片取名为《嘉年华》。”

而电影的英文名则为 Angels Wear White ,仿佛那些在最美好年华里的少女都穿着一袭洁白裙子宛若天使,就像结尾处穿着白裙的小米。

结尾处小米骑着电动车驶向未知的远方

故事的最后,湍急的车流中身穿白裙骑着电动车的小米,追随着玛丽莲梦露的"尸体"驶向了未知的远方,迷茫但坚定。

全片看下来,难免会产生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因为电影的表达极为含蓄和克制。当然也包括案件的告破极为生硬。

克制体现在影片没有直观地表现"性侵",甚至台词中只是用到了"伤害"这种空泛的词;再有就是不可描述、躲在暗处的刘会长,明明是施暴者却全片镜头极少;以及戛然而止又引人深思的开放式结局。

沙滩上的小文,茫然

这种朦朦胧胧或许是导演的个人风格,或许是想把焦点放在事态的发展从而来影射现实,也或许是该类题材影片能在国内实现上映的唯一方法。明白了最后这个可能性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影片中的案件会有“天降正义”了吧。

影片以极其冷静的镜头向我们展现了两个视点,两个不同年纪但命运同样可悲的女孩,旁观者小米和亲历者小文。

小米,16岁,黑户,像野草一样生存的她三年换了15个地方,参透了社会的黑暗,她选择做个冷漠的旁观者。

监控器上能看到刘会长和女孩们的房间走廊

从开始为刘会长做入住登记时的疑惑"那俩女孩(的身份证)呢?"到目睹并偷偷录下监控器里刘会长闯入两女孩房间的画面,她都没有过多地干预,是个沉默的旁观者。

即便是正义的女律师找上门,她也只是为了钱才提供一些零碎的信息,直到在她口口声声说出"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后却惨遭被刘会长派来的黑帮毒手(此处是否被性侵存在争议),她才决定交出录像。从旁观者到亲历者的转变令她选择不再沉默。

临别前,莉莉和小米的对话

小米是聪明的,她在堕落风尘前觉悟了。听着广播里传来的声音:"所有涉案人员均已落网,少年儿童是祖国未来的希望,我们要为少年儿童营造绿色、健康的成长环境。"

涂上莉莉送的口红,戴上漂亮耳环,梳妆打扮好的她坐在冰冷的床垫上,最终还是决定了逃离。也幸好,她成功了,可有谁知道那辆追随着梦露“尸体”的电动车最终会开往何方呢?

准备接客的小米在镜前打扮

而12岁的小文更是令人心疼的,父母离异,常年缺席的父亲一年只回家一次,而作为监护人的母亲却成天在外,脾气暴躁,在得知女儿被侵犯后第一时间不是安慰关心反而是给了她一耳光。

她关心的不是小文的身心健康,而是指责她给自己丢了脸。她认为自己成天不在家和小文受伤害没有关系,她认为是小文的问题。她翻弄撕扯着那些"不三不四"的衣服,把小文拖进洗手间剪掉了她的长发。

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因为生怕唱歌晚归会挨打才选择了和新新还有新新干爹"刘会长"去了宾馆的呢?半夜两点才回到家的她没和小文联系就倒头大睡了。而关于小文母亲,影片并没有过多的交代,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在女儿遭遇如此悲剧后会有那样的反应?这都是我们应该思考的。

两人在向老师“解释”为何迟到

被侵犯的第二天,两个女孩表现得极为淡定,老练地向老师"解释"迟到的原因,镇定地躲在厕所吃止腹痛的白色药丸,如果小文大腿上的伤痕没有被发现,事态的发展或许会截然不同了吧。

而女孩们为什么会在事发后有如此反应呢?首先小文性格内向,就像她母亲说的"你和你爸,一个比一个闷。"她早就习惯了把事情憋在心里,反正也没人在乎。

而新新则是无知的,她从头到尾的表现都是很懵懂的,就好像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遭遇到了什么,因此才会在第一次检查后问小文"什么是处女膜"。

而在第二次身体检查后,小文和新新两人的对比则更为明显了,坐在病床上的小文沉默着痛哭而新新却安慰她说"我妈说 医生们说咱们没事儿。"

(国际版中小文在二次检查后选择了跳楼)

新新在安慰小文

新新又怎么会知道小文难过什么呢?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让自己认他的上司刘会长做干爹,也不会知道父母收受了刘会长的掩口费并放弃了诉讼,更不会知道她妈妈说的没事不过是刘会长与医院、警察间官商勾结所制造的伪证罢了。她不知道的,不止性知识。

除此,电影还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细节——那座贯穿全片的玛丽莲·梦露雕像。

影片开头小米在日光下的仰视着梦露的白裙,裙底白色的内裤,她轻抚着梦露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她会想到什么呢?她可能并不知道梦露代表着性感,只是单纯的被其美丽打动,大概她也向往梦露的美吧,因此她用手机拍下了梦露的美。

到小文离家出走半夜睡在了梦露脚边,梦露成了小文的庇护所。但在男权的社会里,女性不过是物化的附属品罢了,梦露最后还是被贴上小广告,被拆除运走,她的美不再被人珍视了。

离家出走的小文在梦露脚边睡着了

作为一部富有社会意义的电影,《嘉年华》讲述的是未成年人性侵,它警醒了我们重视未成年人性教育和保护。

但它也不仅仅是关于性侵,实际上性侵案件只是一个载体,其意义更在于案件所折射出的诸多社会问题,男权社会下被物化的女性形象、来自集体的冷漠也包括女孩成长经历中所面临的逆境,以及社会对女性的偏见等。

就如片中饰演小文父亲的耿乐所言“这部电影能在国内上映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稍作了修改,但个人认为其修改后所呈现出来的效果却更具讽刺性了,现实从来不会有“天降正义”,而“正义”往往只能在大多数中产生,当沉默的不再是大多数时,或许离真正的正义就不远了,解决问题从关注问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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