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伟轩最后一次来见我的时候手里盘着一串珠子,那是我从没在他身上见过的一串菩提子手串,打磨得很光滑。
我以为他是专程来看我,出门前我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特地穿上了那条土布做的格子旗袍,我记得他说这条裙子很好看,最衬我的气质。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他怔了一下,盘手串的手架在桌沿上。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目光快速的从我头上的蝴蝶结头带到格子旗袍扫过一遍,脸上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的笑意。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像从前一样假装道歉。
他说没事,美的人总该迟到几分钟。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拉开手提包拉链的手又迅速把拉链拉回原位。
他叫来服务生点了几样我爱吃的菜,便继续盘着他的手串。
我们上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两个月前。电话里,他直截了当地跟我说“你出来一趟,我把车子停在水电广场旁的停车场等你,你别收拾了,我有急事要跟你说。”
我太了解他了,如果没有什么非常要紧的事,他一定会不紧不慢,试探性地问我有没有时间,可不可以一起吃个饭见个面云云。
我把头发扎好换了衣服就匆忙出门了,他一见我就问:“跟家里交代清楚了吗?把我丈母娘安顿好了吧?”
接下来他说的话让我一头雾水。他告诉我某局的二把手方同去盛镇“吃公家饭”去了,同谋没牵出一个,发生过不正当关系的女人倒是牵出了一大打……
我并不认识他说的那个人,他说的事也跟我没有任何关联,所以我打断了他:“你告诉我这些干嘛?难道你这个县委办的二把手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我跟你属于什么不正当关系吗?”
他回过头来看坐在后排的我,愣了一会儿,然后一脸堆笑地对我说:“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无论怎么样,我希望你好好的。”
看着他那张川字纹和抬头纹突然间增加很多的脸,我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看过眼前的男人,从年少懵懂到涉世渐深,几乎都是这个男人在引领我不断往前走,从我的视唱练耳老师到忘年交,十六年了,我竟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脸!
“知道吗?只要你好,就一切都好!”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他拉住了我,“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喜怒形于色,也从来不掩饰,而他却常常说我装糊涂,为此,我也感到很无奈,尽管我一直喜欢他,一直对他保持着一种模棱两可的暧昧态度。但他毕竟是个经事的人,哪些小心思能逃得过他的眼光?!
那一天,我们不欢而散。直到最后一次见他,我没有再像从前一样三天两头给他分享我的日常琐事,也很少回他的信息。
直到两个月后,我在社交账号上把他给我写的那首诗截图发布(他不知道我设置了仅他可见):
“鸭舌帽,轻扬的微笑/黑边的镜片/在七月的流光翩然而至……在雪白的墙上/勾勒你的姓名,墙累了/你依旧站在那里/不曾认识的形容词跳出来/把镜片后的眼眸/书写成一汪幽泉……你是我的烈酒/你是我半夜嘶哑的吉他/你是我所有的宁静与挣扎……”
不到半个小时,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有没有时间,能不能抽空见个面,我想见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