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故事从遇见，就已经是分离的倒计时了!”
2017年8月23日 雨
01.
“青禾，你什么时候把小说发过来，主编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我盯着零发过来的消息，抽了一口烟，看着窗外一片枯黄的季节，思绪万千。
零是一个编辑，他特别喜欢我的小说，很早之前就跟我合作，但是我们从未见过面，至今我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年纪多大，是否结婚了？
但这些，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我掐灭烟头，回了句“我尽快!”
其实这部小说已经快要写完了，只是差了一个结局。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的语言去讲这个结局，即使它在我的脑海里已经上演了几百遍了。因为太多悲惨了，惨到我都有些不忍心。
零说，我喜欢你写的故事，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一个结局是快乐的。
你知道吗？悲惨的结局很容易让人刻骨铭心。快乐的事，笑一笑就忘了，只有撕心裂肺的痛才会永远记得。
我打开电脑，一字一句的续写着结局，一边写着，一边流泪。
直到凌晨1点多才写完。
我把它发到了零的邮箱，然后光着脚走到浴室，冲了澡。
深秋的地板很凉，脚丫贴在上面，可以让人瞬间清醒。我倒了一杯红酒，坐在阳台的沙发上，看着远方忽闪忽闪的灯火，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来这座城市很久，很久了。
大概5年了。着5年里，我搬了6次家，谈了3次恋爱，以及换了7份工作。
很多东西都变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我还是一个人，还在这座城市，依旧靠写作为生。
我常常在想，如果时间倒退7年，那个我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不是因为跟别人起了争执而误杀了人，那个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因为受不了世俗的指点而仓皇逃走，我也不会独自漂泊多年。
零说，很多东西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可，我讨厌注定。
02.
遇见苏心的时候，我刚刚搬到一个新的公寓。
那是一栋老旧的洋楼，有着微微生锈的铁栅栏以及绿色的爬藤植物。阳光特别充足，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可以看见时代广场的全景。
我喜欢那种空旷的感觉。
有人说，女人到了27岁这个年纪，无论是容貌还是精力，都达到了一个顶峰，过了这个年纪，一切就会呈现下降的趋势。
所以，在这个年纪之前结婚，是最好的打算。
25岁以前，我也想过找一个相爱的人结婚，我会为他洗手作羹汤，生孩子，然后安稳的过一生。但25岁以后，经历了几次失恋，让我越来越不相信爱情，不相信男人。
我已经做好了不结婚的打算。
在那之前，我要尽可能的赚钱，来换取一个安稳的晚年。
苏心住在我对面。
她是一个设计师，也是一个资深的熬夜者。
我常常半夜的时候听到她掏出钥匙开门的声音，叮叮当当，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后来，我们彼此有些熟悉，有的时候她会来我的房间，播一首老歌，我们在悠扬的歌声当中喝酒，抽烟，聊天，大笑，沉默。
苏心发信息给我：明天是周末，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我回复她：好！
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我有些头昏脑涨。但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毫无睡意，直到天蒙蒙亮时，才睡去。
03.
隔天醒来，发现外面在下着雨。深秋的雨，异常冰凉，就连空气，都带着一丝平时少有的刺骨。
苏心来敲门的时候，我才爬了起来。
你等等，我先洗漱一下。我一边开门请她进来，一边慢慢的说。
她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牛仔裤和一件白色的棒球服，看起来像是个20岁的女学生，全身上下有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我们一起到书店买了书，然后到以前常去的咖啡店里喝了咖啡。
老板是个40几岁的外国男人，长得很有艺术感，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因为是熟客，他常常会给我们一些优惠。
店里来了个新的服务员，看起来大概20岁左右。虽然年轻，但做起事来倒是很认真。
这让我想起了自己20岁的时候，一天做两份兼职，中午在学校的餐馆里帮忙刷碗，晚上在街角的咖啡店里当服务员。每个月我可以拿到800块钱，不多不少，足以维持我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经历很长一段窘迫的生活，才会让我对金钱有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我一定要赚很多钱，这是我毕业以后，唯一的想法。
离开咖啡馆之后，苏心说，你陪我一起去接个人。
朋友？我问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个人叫凌风，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他的眼神很深邃，里面好像藏着无数的故事，让人想一探究竟。
他跟苏心的关系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这是我见到他的第一想法。
04.
凌风离开的时候，是深夜！
还在写小说的我，听到苏心的房间里发出争吵的声音，没一会儿，他摔门离开了。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去看看苏心比较好。
苏心。我敲了敲门。
门开了，她有些尴尬的看着我。
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
我望了一眼房间，一片狼藉。
我能去你那而坐一会吗？我这里有点乱。她轻声说。
来吧！我拉着她进了房间。
要喝咖啡吗？
有酒吗？我想喝酒!
我倒了一杯红酒给她。她刚接过就一饮而尽。
然后怔怔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良久。
我跟他在一起快2年了，就在刚刚，我们分手了。过了很久，她说。
为什么？
青禾，他已经结婚了。我不该破坏他的家庭，我做不到。
然后，她哭了，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痛苦。
天快亮的时候，苏心问我，有没有安眠药，她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睡着时的她，眉头微皱，眼角带泪，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一般，想要逃出来，却无能为力，最后，她是哭喊着醒来的。
我做了个梦。梦里凌风想要离开我，我不肯放手，他居然用一把尖刀刺进我的心脏。那种感觉痛极了，我差点就窒息了，幸好，只是一个梦。她喃喃的说。
你太累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是吗？她突然抱住了我。
青禾，你的怀抱可真温暖啊！这样抱着你，感觉好多了。她笑。
曾经也有人这么跟我说过，只是他在我的脑海里，面容早已模糊，剩下那温和的声音一遍遍在记忆的长河里回响：青禾，你真温暖！
05.
自从跟凌风分手之后，她日渐消瘦，常常一个人坐在地板上发呆。
青禾，我想离开这儿，去一个没有悲伤的地方重新开始。她不止一次对我这么说。
她真的离开了。从12层的高楼上纵身一跃，把生命定格在了27岁。
那天我刚从外面回来，看到楼下人潮涌动，我冲了过去，挤进人群里，看到了苏心躺在那里，白色的连衣裙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像一朵妖冶的花，她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闭上。
她就这么死了。
她给我留了一封信，只有几句句话。
青禾，我走了。你不用难过，因为所有的故事从遇见，就已经是分离的倒计时了。正如你和我，正如凌风和我。
我一直都有抑郁症，已经很久了，久到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一直在死亡边缘挣扎，现在我投降了。
这段时间，有你在，真好！
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的眼睛很漂亮，一笑，就会变成弯弯的月牙。
苏心走后，我又搬了一次家。
那里没有微微生锈的铁栅栏以及绿色的爬藤植物，但是旁边有一个特别大的香樟树，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落在地板上，斑驳闪耀。
我依旧靠写作为生，不同的是，我偶尔写一些有着幸福结局的故事。我把里面的主人公都当做苏心，希望不管在哪里，她都可以过得好！
06.
再一次见到凌风的时候，他变得成熟多了，蓄着胡子，看起来很疲惫。
凌风，你爱过苏心吗？
我说爱过，你信吗？
我信。但我还是恨你！
青禾，你要知道，有很多东西，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包括爱！我知道，我欠苏心太多了。
我站在那里，沉默无言。
我把苏心的故事写成了一篇小说，一边写，一边想起了过去。
“青禾，你刚发来的小说，我看哭了，真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怎么可以写出这样的东西来？”零隔着屏幕发来这么几句话。
是啊，我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太多的离别，太多的欺骗，太多相顾无言。
我没有回答他。
因为不知从何说起。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一阵风吹进来，我打了个寒颤，突然才意识到，秋天已经来了。
我跟苏心，又隔了一个秋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