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回妈妈童年的路

渐入深山的道路,几乎全是用泥土和沙石瓦砾铺垫,一路上变得坑坑洼洼,汽车的底盘在颠簸的道路上时不时发出巨大的“哐……”声响,车厢里的我们也条件反射地跟随着“哇,哇”大叫。

当“哐……”的声响在耳边无法忍受之时,我们停下了车,决定一车人步行前往。真正下了车以后,才发现大山里的空气是那么的新鲜,沙石路边的小径走起来倒也轻松自如,远不像坐在车厢里那般摇晃得难受。或许是大山里悄无声息的一片寂静,让我们瞬间忘记了前一秒钟还让我们烦躁不安的路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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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一路走一路跑,方才走上几步路远,就已经早不见踪影了。杳无人烟的地方,我们也不敢怠慢下来,拼命地紧跟其后,一边喊着:“等一等,等一等。”而此时的孩子却仿佛是来到了他们的乐园,四处奔跑着探索山边的花草树木,山中的一切都似乎充满了神奇。

“妈妈,是这里吗?”

“还要再往前走一段。”

“妈妈,再走就没有路了。”

“是的,就在路的尽头。”

果真在路的尽头,零星散布着一个大约十来户人家的村落。整个村庄早已无人居住,每一幢房屋都是敞开着大门,任由寒风吹过厅堂,吹过卧房,再吹过厨房。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荒芜如此萧索的村落,心中升起一阵悲凉与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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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刚入村口时,妈妈就已经开始用手准确地指向了那一座她曾经居住的房屋。房屋很大,底端用大麻石块垒砌,上面则用泥浆砌成。窗户是旧时的小窗,用木头制成窗格,精致内敛。屋里用木板隔成的墙壁上,留下的黄底红字是那个时代留下的印迹。很幸运,这一幢房屋有人在年前张贴了对联,让原本空旷的房屋添了份春节的喜庆。妈妈回忆着说,记得当年刚从南昌市下放到此地时,每每在夜里途经村口的那条小溪水声,就会吓得胆战心惊。如今想来,彼时尚七岁的小女孩,一夜之间,从城市到乡村,而且是大山深处,在没有了灯火阑珊的街道,转而面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月夜,内心该会是怎样的一种恐惧啊!

在这里,先普及一下当年的国家政策。1961-1963年全国大规模精简职工,减少城镇人口。据史料记载,1961-1962年两年我国共减少职工1887万人,全国吃商品粮的城镇人口,从1961年到1963年6月共减少2800万人。关于出现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分析有几点:1、由于三年自然灾害导致城市粮食供应紧张2.国家经济政策的变化.3.国民经济发展严重受挫4.险恶的国际环境迫使我们转移城市人口。

正是在这样的政策下,妈妈一家于一九五一年九月,乘坐一辆解放汽车举家搬迁到如今的县城下面的乡镇里。而此处,便是那个曾经容纳过妈妈一家人的居所。望向颓垣废址的村落,生怕妈妈的记忆也会徒添伤感。我端起相机奔走在村落的房前屋后,想寻找和记录更多妈妈的童年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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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可重来,记忆却永远不会消逝。对于当年还是孩子的妈妈来说,这一段不寻常的经历让生命从此开始改写,改写成了一晃几十年的辛酸史。舅舅告诉我,当年从南昌市下放到这里的时候,他和妈妈两个人的身上还系着印有“江西新华印刷厂幼儿园”字样的宝宝衣,上面还绣有两只活泼可爱的小鸟,这两只小鸟就像舅舅和妈妈,快乐的记忆就定格在这件宝宝衣上。从此,舅舅和妈妈开始过上了贫穷孩子的艰苦生活,舅舅回忆说,他在这里因为买不起鞋光着脚丫去上一个村庄里买米的过去。

赶在春节的假期里,带上妈妈去寻访她儿时的住地,尽管路程不过几十公里,却因为是山区从来没有带妈妈去过。这次,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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