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晓白
01
十一国庆长假前，朋友Y说他要回湖北，问我回不回去，有没有时间聚一聚？
他是我的学弟，初中时相识于校广播站，因为爱好相同，彼此自然而然多了一份亲近，后来就成了朋友。还记得大学时他寄给我的明信片上写道：XX，我由衷希望你能过得好，有爱你的人，有你爱的人，还有自己的追求和事业。以后的路还很长，希望我们永远青春，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毕业后他留在了那个有古老城墙和隐忍落日的西安，我去了广州，后来辗转回到重庆，自此再也没有见过。对方的各种境况，我们都是通过朋友圈得知。
年过三十，当然是不再“青春”，那些写在明信片上、信件中的一辈子，言犹在耳，而许下承诺的人，却不在身边。
以前，我们有年少衣衫薄、皓月踏长空的意气，有长夜对谈、通宵饮酒的朝气；
现在，我们无对面问安好、相携奔前程的勇气，无嘘寒问暖、勾肩搭背的运气。
一切都因为，说好的“永远”无法兑现，所以我们只能散落天涯、各安两端。
02
大学时在武汉读书。因为和闺蜜Z同属一个专业，所以常常跑到洪山区去找她玩，顺便蹭她们的考证辅导课。下课后和她去食堂，赖着她，要她请我吃我喜欢的黑米粥。
后来不蹭课了，她到我的学校来看我，我带她去江边玩，火红色的夕阳沉下去，仿佛要没入水中。我们在江天一色的黄昏里，说到将来，要嫁什么样的人，要找什么样的工作，要去哪个城市定居……江风徐徐，我们心里宁静而快乐。
这个城市的天气，一到冬天就寒风凌冽、冰冻刺骨，天生怕冷的我，年年必生冻疮。
那年的冬天，初雪还没有来临，Z就给我送来了一条围巾，是她自己织的。天蓝色的毛线，针脚密集、布线匀称，鼻子凑近了嗅一嗅，隐隐还有些香气。我借此度过了第一个没有冻疮造访的冬天，内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想着她惜我如此，我们肯定会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但是后来还是渐行渐远。或许真的是这样，曾经把臂同游，不代表一生相守。
03
8月份因为注意到了张译这个演员，想多点了解他，于是把他大荧幕的作品搜索了来看。其中一部《山河故人》，看得我感慨万千、悲恸丛生。
一大圈人，兜兜转转，都在风中飘。由相聚开始，到离别结束。和爱的人离别，和兄弟离别，和故土离别，和亲人离别。离别一旦开启，回归便无尽头。
影片中的那首插曲《珍重》，我单曲循环了好久，里面有相濡以沫的情谊，好像两个人共赴江湖路，面对相同的危机，不仅有情，还有义。
为允你一诺，我独行千里；为尽君一日欢，我拼将一生休。----这便是情义，仅仅两个字，从来都是力敌千钧，若是书写，必定力透纸背，若是践诺，必定生死可抛。
但，急急流年，滔滔逝水，光阴的故事里，满是有去无回的人。当年的情比金坚好比那挂在墙上泛黄的画，不动它，它安在，稍一碰触，就脆弱得幻化为尘。
所以，开始时，阳光刚刚好，你说多多关照，我说三生有幸；结束时，你说故事冗长，别回头。
我们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
04
《霸王别姬》里说：说好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一辈子那么长，在变幻的时空面前，我们都是手无寸铁的人，靠什么去维系当初的心之悸动和爱之承诺？
有人说：大家一起成长，站在同样的高度，才有对话的可能；
有人说：培养相同的爱好和志趣，三观相投才能灵魂相吸；
有人说：天天饮茶喝酒，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能生生世世捆绑在一起。
……
其实总结起来，无论友情还是爱情，一辈子相亲相爱只靠两点：命运的成全和彼此的修为。命运让我们相遇已是幸运，剩下的，就是各自的造化了。
人生，来去白茫茫一片，我们都是孤独的叠加，在朝来寒雨晚来风的凄清飘摇里，不如和新朋推杯换盏不醉不休，和旧友秋天望月冬赏雪。
然后感叹天光尚早，未来很远；感叹经过时间的曲折，留下的都是真的。并希冀着，那些说过一辈子的人，真的能相携余生，而不是仅仅来过一阵子，就各自奔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