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虚作《春江花月夜》

PS:我家小子酷爱古文和历史,时常胡乱编文。


各位看官,且听本人慢慢道来。

世上之物,千千万万,有良者如花鸟虫鱼,才子佳人;有莠者如椿蛀鸩蛊毒。因人皆是恶其莠,故而把那良人才子比为那美物,把那口奸利舌之恶人比为恶物。自从成汤诛暴夏,周武扫贪纣,自此以后,那良人才子便得出世界上极美之物,乃是五样,为“春”“江”“花”“月”“夜”。

大抵春者,乃万物复苏;江者,乃是万灵之源;花乃色美香薰;夜乃万籁俱寂,周而复始。最为开始,并未有甚关联。

只是后来,陈后主叔宝得知,春江花月夜连起五字,美而有韵。他便让那乐官伶人配词演唱,大抵是伶人乐官饱食终日,纸醉金迷,皆是依声填词,未曾有得真情实感。另有后主叔宝乃流连花丛不思国政之君,故此春江花月夜并非为时人所赏识。

隋炀帝残暴不仁,修运河只为看琼花。后人有诗评说:“运河水流穿云霄,断送大隋根与苗。尽仰此河为神计,不道随灭因此生。”

隋末李渊登基,改元武德,李皇修政爱民,轻徭薄赋。至于太宗李世民,更是如此。因而大唐物阜民丰,人人皆得以安居。

话表这大唐长江边上,有四个才子,皆为当时有名之士。时人呼为“吴中四士“,乃是贺知章,包融,张旭,张若虚。除了贺知章任官扬州太守外,其余三人皆不得登科应举,故而贺知章之同僚幕府皆劝其勿与另外三人来往。

贺知章终不听,若有空,便喊那三人饮酒小聚。那张若虚年纪最轻,却最为风流倜傥。酷爱醉卧花丛,饱餐秀色。拔剑击筑,披头散发。虽有读书,却不曾有得功名。幸得贺知章供养,仍能一掷千金,笑傲王侯。

这日,贺知章上奏唐主,乞假休养。唐主依允,另拨给画舫一只,玉佩一块,令其乘此舟回扬州。看这画舫,真个是兰饶桂桨,雕梁画栋。贺知章命人撑足了帆,不一日到了扬州。

下发帖子,令其三人速来画舫相聚。不一时,三人皆着彩服,腰佩湛卢,来扬州江边。贺知章作揖曰:“难得今日风朗气清,特请众贤弟来舟上小聚。“三人唱喏,上了画舫。贺知章命人在每人案几前摆了碳炉,上了酒肴。

那船顺风开去,风小浪高,月出中天,真个是好水好月!

后人有名唤苏轼者,亦于赤壁江边观此明月,写有一赋唤作《赤壁赋》,文中写道:“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此乃后话,按下不表。

推杯换盏之间,船已到江心。人人半酣,脸带微酡。贺知章道:“难得今日诸位贤弟得空,我这有数名可人儿。船上无物,暂以为乐。”只见他将双手一拍,只见那罗帐后,走出五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女子来。一个抚琴,一个弹琵琶,一个吹笛,一个歌,一个舞。贺知章道:“此乃扬州最有名妓,名唤春红、江秀、花娇、月明、夜珠。”那三人为青春年少,何曾见过这等尤物,那眼珠子仿佛黏在那五人身上,再也移不去了似的。

到底是张若虚见了些许世面,一声轻咳嗽,便将那魂游的三人喊了回来。贺知章笑道:“此五人乃扬州名妓,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若诸弟不弃,便与这些可人儿共享这良辰美景。”众人无不抚掌而笑,只见一二八娇娘来至帐前,但见他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好似文君重当垆。绫罗绸缎,裹着的是那如玉般软香躯体。此时正值月出中天,在如水般月光所照下,更觉如天人下凡。张若虚便问:“小生名唤张若虚,不知如何称呼?”

那女子深做万福,轻启朱唇:“小女名唤月明,善于弹琴,若君不弃,可为君抚琴。”张若虚有心欲让他抚琴,却先要问他这瑶琴出处,那女子不慌不忙,启唇答道:“此琴又名为瑶琴,传为上皇伏羲所得。伏羲尝出巡,遇凤凰栖于梧桐木,遂斫取得之,浸泡在水中九九八十一日,八十一日后取出,分为上中下三段,应和天地人三才,去其上段,因其过清,亦去其下段,因其过浊。唯中间一段,刚柔并济,清浊兼具,因而琢以为琴,因万物有金木水火土五行,故此安弦五根。后周文王屈居羑里,添弦一根。此后,周文王长子姬伯邑考代父赎罪,为纣王所害,因感念其儿姬伯邑考,故又添弦一根,因而得名七弦琴。”

张若虚见他答得好,不由大悦,遂请他抚琴一曲,那歌声初始时极尽柔美,随后便悲悲戚戚,到最后仿佛是那江中万兽怒号,让人悲从中来,张若虚不免心有所动,仿佛置那九天寒冰于那碳炉之中,便问那女子:

“此曲有何名?为何初始十分优美,而随后却这般忧伤?”月明答道:“此曲名唤春江花月夜,原是陈后主所作,陈后主认为那春,江,花,月,夜为天下至美之物,便以此作曲,唤作春江花月夜。后因陈后主沉湎享乐,陈为隋所灭,乐师遂将此曲加以修正,使之听来忧戚。”

张若虚听罢,看了那船前滔滔江水,还有那照在江水上的月光,心头似有什么东西堵着,却又道不尽说不明。他想起月明所讲之事,陈后主因为享乐身死国亡,而那隋炀帝所做与陈后主几别无二致,千里开运河只为观琼花,未到扬州刀兵四起,以一条白绫自尽,虽然不能言,仿佛这冥冥中自有些天意,说不清道不明,却能执掌着这一切,不曾漏了半分。想来不禁悲从中来,睡意袭人,便沉沉睡去。

夜已阑珊,月出中天,张若虚忽见月明拂帐而入,向张若虚道:“感君今日相伴,故此特来作别。我等五人本不是凡人,乃是这长江水神之女,君乃天界华盖星转世,日后自有相见之日,不待天明便即离去,君仍需历经些磨折,特来知会。”

说罢,不待张若虚回答,便起身告辞,张若虚伸手去抓,不曾想那女子的罗襦似青烟薄纱,根本抓不得,倒使自己跌了一跤,元是南柯一梦。此时天光大亮,那五名女子皆已不见,遂起身作别。

此后不久,吴中四士天各一方,大唐吐蕃战事又起,上至白头下至弱冠,皆披甲从军,死者甚多,白骨蔽平原,王孙餐食无肉,黎民无五谷充饥,河水为腐尸断流,其臭八百里可闻,数月不息。万亩良田,尽剩蓬蒿杂草。后人杜甫有一诗歌名唤《兵车行》单道此战惨状: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

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

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

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

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

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张若虚在此战中散尽财物与饥民,差点冻馁于流途中。此时昔日的朋友早已不知去向,也再无心情花前月下。

他看到的,只有那衣不蔽体饿殍遍地,他听到的只有那战马嘶鸣难民呼号,光阴荏苒春去秋来,那所见鲜花,只觉丑恶;那所听莺啼,更加心惊。在这无尽的战事中,脱去了华发,染鬓秋霜,只想着和平安宁。

幸而黄天有眼,战事终了,再返扬州,昔日的繁华都已散尽,扬州亦血溅黄沙,此时血浸泡过的黄沙,在那月光所照下,血红化为雪白,那火红枫树都显露青筋,长江名唤扬子江,明月整日东升西落,无时无刻,江水西去又复归,世上一切一切,俱会往,亦俱会归。

张若虚便借用古题,融合五名女子春红、江秀、花娇、月明、夜珠之名,抒发那身世浮沉之感,力透纸背,发人深省: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后人因枫树青叶,便将松江府一处命名青浦,即为今日上海青浦区,此案遂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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