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本——连续7年位于世界最宜居城市榜首”。刷到这条微博的时候，乐乐笑了笑。

她按下右手边的窗户，看着正在道别的弗林德斯街。镶黄色圆顶的的欧式建筑约莫是错综电线的两倍高。一位穿红衣服的骑士正驾着两匹马从车站门口走过，一匹白色，一匹棕色均戴着紫白色的绒冠，后座坐着一位可能来自加州的金发蓝眼女孩。这一幕很快过去了，目光收回的时候正撞上满身涂鸦的电车，停在了弗林德斯车站门口。

这是去墨尔本机场要经过的路。今天就要离开了，下午4.50的飞机，尽管离起飞时间还有近7个小时，但13天的一个人的旅行还是留给乐乐长长的疲惫。想就坐在机场，看着时间从指尖溜走，看着来往的各国人，想着他们的遭遇和故事。可以发呆，也可以刷各大app，还可以和陌生人聊聊天。

她打开微信的搜索界面，手指像惯性一般输入了一个kang，就出现了康子壹的名字。她那为数不多的好友里，康是唯一的姓氏。点开头像，翻至朋友圈，最新的动态还是16年10月份的。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自从他们分手后，康子壹好像就从她能触及的世界里蒸发了。

大约一个小时。到达国际出发层。机场的空旷让乐乐感觉有丝丝凉意，她裹了裹大衣，看了看手表，11：23。离起飞还有5个半小时。“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吧”。乐乐想。

拖着行李箱路过航班动态显示器，翻了两页也没自己的航班信息，倒是瞟见一个熟悉的地名“Shanghai”3：15正点起飞。乐乐长舒了一口气，对着银色柱面里的自己，露出一个有力的微笑。

有时候，你对一个地方的定义，和那个地方在你心目中的份量，都取决于你在那认识的人。好比谈及上海，乐乐就能在心里把这三年和康子壹的甜蜜苦涩重新放映一遍。

来到一家名为“Nando.'s”的餐厅，找个靠里边的位置坐下，三五桌散客，头顶斜上方音响的立体声和环绕音相当给力。

“Coffee and burger & lobster, please.”

乐乐点了单。打开微信，看着单位群里一群无聊的人相互吐槽，感叹年假余额只剩3天，回去后又要天天和税务发票打交道了。

忽然，有一秒的时间，她以为她听错了，整个空气里，都填满了Adele的声音，和那首她不能碰的歌。

三年前，6月27号晚上，康子壹把乐乐约到了一家音乐餐厅吃饭，。理由是纪念他们相识100天。彼时的昆明正下着蒙蒙的细雨，霓虹灯打在斜洒的雨水上，并不让人觉得惆怅，相反很温柔。康子壹点了菜之后，小声的和正在弹奏的钢琴手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就听他说，“这首歌，送给和我一起来的穿蓝色裙子的女孩——乐乐。”他深情的看着她。“哇哦～”起哄声，掌声，乐乐惊讶的看着这个坐在光束里离她三米的大男孩。细胞如果能像人一样有姿势的话，现在，大概每个细胞都站起来了。

"When the rain is blowing in your face ,and the whole world is onyour case ,i could offer you a warm embrace ......"

“Make you feel my love”乐乐听过这首歌，也知道康子壹歌唱得好。今天，他好像要用它来做什么重要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应该和她有关。

不知不觉，他们认识有三个多月了。这一百天以来，她和康子壹从陌生人到外人面前打着哥们朋友的幌子实则暧昧不清的关系。乐乐明白——“你的出现，使得这里万物生长，而这里，就是我的心。”

音乐在掌声中结束。康子壹带着满脸的笑回到她的对面，“怎么样，唱的不错吧，哥又涨了不少粉吧。”还没等乐乐笑他又臭美了，康子壹得意的眼神突然认真了起来。“我希望能如歌一般，让你感受我的爱。也希望以后的每个100天里，身边还是你。我们在一起吧。”一阵巨大的温热和潮湿袭来，像第一次学游泳般，让乐乐兴奋交替着紧张。她的脸变得绯红，呆滞了几秒，然后看着康子壹，温柔的说：“好呀。”

那一年，他26岁，上海人，在一家自动化系统及工程类的智能公司上班。临时借调到昆明，做市场总负责人。

她23岁，昆明人，毕业一年，会计专业的她考进了当地的国税局。

乐乐和康子壹是通过朋友认识的。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康子壹没事喜欢玩玩各种乐器，打打篮球什么的。乐乐呢，除了和朋友三两天小聚，也喜欢看各类书籍。清雅的爱好，两人最大的共同点都是喜欢旅行。每每聊到这个话题，总能津津乐道。

“我喜欢墨尔本，在旅游书上了解过，特别美。高中的时喜欢的一个作家——安东尼，也居住在墨尔本。它应该是一个适合停下来，有着干净空气和趣味儿的地方。你呢，想去哪？”

“我喜欢你喜欢的呀，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康子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和嘴角都露出了好看的弧度。

在一起的第一年里，总体还是甜蜜的，至少在乐乐看来，她享受着康子壹的照顾，也愿意晨起熬粥夜炖汤。偶尔的意见不合，康子壹也能好脾气的说“好好好，你说了算。”

2015年的3月，也就是过完年没多久，康子壹回到昆明交接了工作，准备回上海，管理本土市场。

“那以后我们就要异地了，你会想我么？”

“肯定会的，宝贝。”

“那我们会异地多久呢？你知道，我妈妈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留我在身边，能有个稳定工作……”

“我回去把原来属于我的管辖区做好，然后再和领导申请长期调至昆明的事。放心啦，傻瓜，我都会安排的。”

“嗯。”

在此之前，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讨论过两次了。康子壹很理解乐乐妈这种心情，女儿远嫁了就像白养了。又是公务员，女孩子追求稳定。而他家的情况，可能要好点儿吧，妹妹在北京读大学，毕业之后应该也会回来。只不过对他自身而言，上海的职业发展前景肯定要可观一点。算了……具体走一步看一步吧。康子壹思忖到这，吻了吻乐乐，就去值机了。

原来关于未来，他们都在彼此的规划里。乐乐最后的底牌是，如果康子壹来不了昆明，工作家庭不允许，大不了她过去嘛。只要他爱她，她会尽最大的努力留在他身边。

旁边桌的一对情侣已经走了。墨尔本的冬季，虽然实时温度才8度，倒也不像国内的天寒地冻，一件碎花裙，加一件大衣也足够了。今天的阳光很是充沛，和煦的日光透过玻璃照进乐乐记忆的光束里。

把她拉回到15年的国庆节。乐乐在康子壹回昆明看了她两次后决定飞去上海。他可是说好带她游上海逛乌镇赏苏州园林的。机场接机，老远，康子壹就张开了怀抱。接下来的五天，当然是好吃好喝好玩的伺候。

6号，在上海和康子壹哥们聚餐，约在东方明珠旁的8号餐厅。印象最深的是饭桌上范伟打趣的说“康少，不错啊，这么抢手，人美女还特意飞来看你。”“咿～”一阵哗然。乐乐盯了康子壹两秒，

“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康子壹赶紧说到。

回昆明的飞机上，乐乐觉得这几天的相处，很开心。唯一怪怪的是，他俩在一起，康子壹发微信时，有时好像不想被乐乐看到，偶尔和哥们信息又会特意让她看。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又这么你来我去的过了大半年，相比之前，两人的感情似乎到了平淡期，联系没有之前那么频繁，但也基本每天都会有联系。16年8月，康子壹分配昆明的事似乎还没尘埃落定，他的妈妈却因肝结石复发住院了，需要手术。

乐乐第二次飞上海，是康妈妈术后又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后。那段时间，康子壹给乐乐的短信简洁又少。除了“在上班”，“在医院”，“我想休息会”，“晚安”，似乎少有其他的字眼了。乐乐有些失落，但比失落更大的是担心康子壹。他每天公司医院两头跑的，他爸也同样，妹妹又去了日本做一年的交换生。一家人也是辛苦。

她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了，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痛恨。人越长大，越觉得面对困难时，语言是多么苍白。于是，她请了假。飞到上海，买了一些营养品和水果来到康子壹妈妈住的医院。她没告诉他。只希望在康子壹一走进病房，能惊讶于她的存在。能握着他的手告诉他，“我会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

如果不去这一趟，可能他们到现在还能在一起。

“因为想热切照顾你以及你的亲人，想要在你回来前，能有所温暖和感动，想要未来婆婆能够喜欢自己。”乐乐心里想着，连午饭也没找地方吃，直接背着背包来到医院，打听到康妈妈的病房。她甚至有点小欣喜，好像不是来照顾人，而是来见未来的婆婆了。她应该会喜欢自己吧，应该会很感动吧。

她都想好怎么介绍自己了：“阿姨，我是康子壹的朋友，听说您生病了，特意来看看您。”女朋友这样的话自然是等子壹下班了由他来介绍更合适。想着这些，她不由得三步作两步走了。

走进病房的时候，乐乐首先一愣，病房里除了康妈妈，旁边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康爸爸，再旁边，还有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衣着大方，齐肩的棕发，不能说很漂亮，但也算上一个耐看的美女。彼时正坐在床边帮阿姨乘着饭，舀着汤。

“叔叔，阿姨好，我是康子壹的朋友……”乐乐敲了敲门。

“哎呀，壹壹朋友啊，太谢谢你了，还提了这么多东西。来来来，快坐，休息会。外面很热吧。阿姨正吃饭呢，你吃饭了吗？”

乐乐看着刚好三个人的碗筷，赶忙笑着说“吃过了吃过了，阿姨，在来之前已经吃过了。你们赶紧吃。”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意想不到的尴尬。“你是壹壹的同事吧，他们前天来过几个人了，说还有几个人要来看我，你们没一起来啊。壹壹能有你们这些朋友真是好福气啊。”阿姨声音不大，但是言语中还是透着精气神，看来术后恢复的不错。

乐乐笑笑：“阿姨身体好些了吧？”

“还不错，比刚下手术的那两天要好多了啦，不过，还是不能动，一动伤口就很疼哟，这几天啊，多亏了，姗姗的照顾。哦，对了，”康妈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接着说“她是我朋友的女儿，也是上海人，特别懂事，我很喜欢她呢，从小和子壹一起长大的，现在在浦发银行上班。这不，子壹忙，她非要休假照顾我。”

乐乐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原来电视上那些听到自己认知能力以外的大事会晕倒的人，不是特效，是真实的生活。她脑海里一下蹦出来无数个一样的的问题——珊珊是谁，珊珊是谁，珊珊是谁。

来不及多想，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这个珊珊是和康子壹在交往吗？？？那她又是来做什么的。对哦，想到她来做什么的，和眼前阿姨对珊珊喜欢满足的神情，心酸直接上升到鼻酸。

再坚持坐五分钟就走，就五分钟。别让人觉得太唐突。她告诉自己。

可是一分钟她都快装不下去了。内心的大山，像刚经历了一场急驰的暴风雨，正在山体滑坡。

“阿姨，希望您身体早日康复，一定要好好休养哈。我也是中午抽空出来的，下午还要赶回去上班，就先走了，改天来看你。叔叔阿姨再见。”恨不得一口气把话说完，临走的时候，那个珊珊对着她暖暖的笑：“再见，有时间一起玩啊。”

乐乐出了医院，眼泪大滴掉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珊珊是谁，子壹的女朋友吗？还是朋友？朋友用得着请假和照顾阿姨吗？她说话的语气就像女主人啊？康子壹没有说过自己有女朋友么？

她尽量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发了个信息“珊珊是谁。”

过了二十分钟，康子壹回了电话“我刚睡着了，你在哪，怎么这么问？”

“上海。”

“啊？你来上海了啊。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下午还有个工作报告，争取早点下班，完了过来找你，再和你解释。你吃饭了么，先找个地方休息先。”

“嗯。”

乐乐挂了电话，医院的西南侧正值太阳暴晒，八月的秋老虎抓住最后的机会钻进角落盆栽稀松的泥土里，每块钢筋水泥里，乐乐右手无名指和中指在大鱼际上掐出深深印记的缝隙里。

再后来，康子壹也解释了，林珊是她妈朋友的女儿，一直开玩笑说两家联姻，做亲家。他父母很有心，不过他不喜欢她，也和她说了自己有女朋友，更没让她去照顾他妈了。

“呵呵，傻子都看得出来她挺喜欢你的，你不回应关系怎么会到这一步？你没和你妈说过我么？”

“说过，我说你在昆明，只是工作这边没确定能调动，所以没有那么正式的去和我妈介绍你……你看，你要能提前和我说声你要过来就不会这样了。我真的心里只有你，乐乐。”

“呵呵。”乐乐想起第一次来上海他侧着身子发信息不想让她知道的样子，和他朋友说的“康少，不错啊，抢手啊”

生活中的每个节点，是不是背后都有故事？而随便取几个，就能一拍即合的串联成章？只是这些故事，有人是欢喜赢家，有人黯然落泪罢了。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错，没有出轨，没有对不起这份感情。隐瞒也是因为善意的谎言，怕自己多心。这时候工作又忙，妈妈又身体不好，多怪罪一句，好像都是自己不懂事无理取闹的样。”乐乐一肚子的委屈，却只说出来一句“我回去了吧。”

离开是想要被挽留。

不是真的想走，是因为你处理不好这件事，而我太憋屈，只能选择回去。

昆明的阳光紫外线虽然强，但也不会这么晃眼。

子壹抱住了她，良久才说“你还得上班吧，我给你买票，送你去机场吧。”

一大滴眼泪掉下来，他现在都不配知道她好说歹说的连着周末请了5天假，就想多陪他，多替他分担一些的这件事。

你被鱼刺卡过了？

即便是很小的刺也足够让你特别难受了。

取刺的过程相对痛苦艰难，好不容易取出来了。

拼命灌下一杯醋的感觉还是记得的，镊子伸进去又痒又痛的感觉也还是清晰的。

即便过了很久，久至多年，要么不吃鱼了，再吃鱼的时候，是需要旁人不懂的勇气的。

你要一小口一小口，多么小心翼翼的呀。

后来的后来。不用猜了，康子壹和乐乐分手了。也许是因为珊珊，也许是因为地域，也许是因为信任，也许是因为不那么爱了吧。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康子壹像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随着承诺美好一起消失了。不更朋友圈，没有动态，签名不变，分手后一个月的拉扯也在她哭着说“够了，回不去了”的时候彻底断了。

后来的今天。乐乐来到了墨尔本，以前他答应要陪她去的地方，如今她都一一自己去了。联邦广场，唐人街，圣保罗大教堂，雅拉河，库克船长小屋，圣基尔达海滩等等，她都一个人一一看过了，带着还在心里的他。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从怪罪责备埋怨他为什么让他们走成这样子，为什么说分手就彻底没了联系。到慢慢的释怀，也理解彼时的每个他，并选择接纳和宽容。

所有的情绪像一条溪流，趟着石子儿，摸着沙，从这头流到了那头。最终沉淀下来的是——“我还爱你。”

如今他29岁，她26岁。她在她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年龄里，更明白，生活不易，过往现状不忍苛责。

“几近一年未见，音信全无。很想知道你结婚了么？还是单身？过的快乐吗？会不会和我一样，想到这个名字还是会怦然心动，愿意拒绝所有表白，在家人朋友介绍对象时，只是笑笑，工作为重。离开你以后，我没有不快乐，也没有很快乐。我没有刻意去想你，也没有没你不能活。只是朋友偶尔问及你，会真的泪如雨下。”

“去见你想见的人，去做你想做的事。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噪，趁你未老。”

听完这首歌，乐乐带着行李，和这浓郁的未兑半点牛奶的咖啡般的想念，来到服务台。改成3:15的机票，飞上海。

18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去曼谷转了一次机。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北京时间7：42了。

乐乐疲惫的把护颈枕塞进包里，打开手机，有几条未读讯息，其中一条是来自母后的——“下飞机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做好饭等你”。

“还在转机，回来再告诉你，妈。”

“先去取行李。”乐乐想：“再打个车出去找个酒店住下，放好东西，吃个brunch，去商场买条漂亮裙子，把这套冬天的装备换下。泡个澡，再约他。”听起来还不错的安排，时间充分，让她可以以最美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上海的太阳好大，一年没来，依旧以熟悉的热度迎接她。

乐乐把一切搞定已经接近4点了。

“我在上海，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她想让短信尽量看起来随性点。是因为我在上海，才找你吃饭。而不是因为你，才特意来的上海。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有意思，这种因果关系让两个人像天平两端的物品，不想让你觉得你有多么重要，而我只能为此，一步步向你妥协、倾斜、靠近。

等下他不回怎么办？没看见怎么办？换号码了怎么办？想着，乐乐把短信一个字一个字回删了。

拨通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嗨，康子壹。”

“乐乐？”

“你在干嘛呢？”

“今天周四，你说呢。”

“那等你下班后，一起吃饭吧，我在上海。”

“我……”

“康子壹，朋友之间这么久没见，吃顿饭你不至于拒绝我吧？”

“那好的。地点等下我发给你。”

阳光慢慢柔软了下来。乐乐在出租车里，再次照了照镜子，补了个妆，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美丽的微笑。导航提示已经到达陆家嘴的“南麓•浙里”。离约定的6点钟还有5分钟，不急不慢，刚刚好。

康子壹坐在那低着头，好像在和谁发信息。他的发型变了，头发要比之前短了。抬头的时候正撞见了乐乐缱绻的目光。“这儿呢。”康子壹摆手。

好久不见，心中的少年。

乐乐想，应该不会尬聊吧。她还可以和他分享墨尔本呀。

“越来越漂亮了，乐乐。”

她莞尔一笑。

“怎么想起来上海了，是有什么事么，还是和朋友一起？”

“你猜。”

“肯定不会是特意来看我吧，和朋友一起吧”

“哈哈。”

此时除了哈哈也说不出什么了。我在你面前是有多不善于表露自己，才让你觉得不可能来看你。乐乐顺手把右脸的一束发挽到耳后，终究没说出那句话：“我刚从墨尔本回来，没买到直飞昆明的票，来上海转机。”

“这样，我就说嘛。不会无缘无故的。你怎么样，近来。”

“还行啊，你呢。”

“我准备结婚了。一方面家里催的厉害，另一方面方姝上个月检查出怀孕了。”

“……”

“对了，方姝是我女朋友。我叫了她一起来，她现在怀孕情绪容易敏感，我怕她多想。现在应该快到了。”

结婚。

方姝。

怀孕。

后来，不知道康子壹有没有看出乐乐瞬间僵住的笑。乐乐也没敢问期间发生了什么，林珊呢。我呢。

只记得，方姝——他的未婚妻。白白的，很瘦，说话很嗲，带着上海腔。因为怀孕没有化妆吧，气色一般，但是眼睛很大，水灵，是他喜欢的。

她听着他相互介绍。

——“这是我朋友。”

——“这是我女朋友。”

他照样和乐乐叙旧，讲工作上的无关痛痒，聊墨尔本的趣闻。只是中间从不忘给方姝夹菜，倒水，冲她笑。而她温柔的坐着，一副世界中心就是康子壹的小女人模样。

太阳在他们谈笑举止间，谢幕了。远边天际处的云彩被谁画成一抹抹霞红，成丝状，雾状，片状。

不知道吃了多久，这顿饭终于吃完了。

她心里那些倾盆瓢泼的话，一句句噎下去了。

她和自己的幻想谈了一年的恋爱。

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的理由有一千个，只要找到其中的任一一个。她帮他找了一千个理由，却忘了最重要的前提——爱。

他只是她幻想的原型，而并非，满足她所有的幻想。

她拒绝了康子壹牵着方姝手随口一说的去外滩走走么。

离开的路上，想起了刘若英的歌词：

如果当初没有我的成全

是不是今天还在原地盘旋

我对你付出的青春这么多年

换来了一句谢谢你的成全

成全了你的潇洒与冒险

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

她许你的海誓山盟蜜语甜言

我只有一句不后悔的成全

成全了你的今天与明天

成全了我的下个夏天

有些人不见永远在梦里，有些南墙不撞永远不会回头。

“谢谢你把拒绝、分手、离开的机会给了我，好像我有选择权一样。”这一次，她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只是分不清是心酸还是遗憾。无以复加。

她掏出了手机，分别发了三条信息。

第一条给已经走远了的康子壹：“她很好，祝你幸福，真心的。”

第二条是更新了一条朋友圈：“Love me love my dog”

第三条是给妈妈：“六个半小时后到家，给我留门。”

                              -END-

        （很高兴你能来，不遗憾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