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与“3.15”相伴的日子

    每年的3月15日,看到电视新闻里的“3.15”宣传活动、“3.15”晚会,我总会有一种特别的情愫,因为我曾经也是消费者协会的一名工作人员。

     2002年的10月8日,我经人介绍到吴江消费者协会上班,做宣传工作。那时候的消费者协会是吴江工商局下面的一个科室,一共才5个人,一个科长,两名科员,还有两个零时工,就是我和一个小伙子阿王。两名科员处理投诉,我写信息,小伙子做台账,活儿不是很忙,工作算是很清闲。

     科长一个人一间办公室,两个科员面对面一间办公室,他们三个人是一个大办公室,中间有个门隔为两间。我和阿王两个人一个办公室,阿王当年二十四五岁,长得五大三粗,爱打游戏,爱抽烟,就是不爱找对象,这是他的父母非常着急的事情。我当年也不过比阿王大三四岁,阿王亲热地一口一个“阿姐”,很快我们就相处得很融洽。机关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阶级,我没来之前,阿王是一个人一个办公室的,也没人和他聊天,我来了以后他很高兴,上班的时候我们总是闲聊,他常向我倾诉父母逼着他找对象的种种困苦,以及各种相亲趣闻还有恋爱经过。

      别看阿王年纪小,却是一个有着丰富机关工作经验的“老兵油子”。每次我们讲到精彩纷呈的当口,只要科长走进来,阿王总会突然话题一转,无论是讲到多么好玩好笑的桥段,他也能毫无停顿地立即收敛脸上的表情,做出一副木然正经的样子问我:阿姐,那个报表,是这样做的吧?昨天那个投诉,你写好了?刚开始我真是一脸错愕连话茬都接不上。演练多了,我们两个人就有了默契,干脆每天都想好一个话题,某个投诉的处理,某篇通讯报道的采写,这话题是排练好的道具,一等科长来了就表演给他看的。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办公室对面就是厕所,科长每天上厕所必须经过我们办公室,也必须弯进来看看,一天总得来看我们十几二十趟。

      另两位科员,暂且称呼他们A和B吧,A是部队回来的,虽然是吴江人,因为在部队多年,学得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处理投诉起来遇到外地人肯定得他出场。我们吴江人讲普通话总是尖团音不分,且讲得时间短还凑合,讲多了舌头要打结。A年纪最轻,又是部队转业回来的军官,处处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对年老体衰的B根本不屑一顾,对科长也很有觊觎。对于这个人,我们心存芥蒂,很少主动找他说话,即使不得不讲话,也很是小心谨慎。不过他却也是一天里要来十几趟的人,他不叫我名字,叫我“美人儿”,是很标准的“儿话音”。每次他走后阿王都捂着嘴夸张地笑得瘫倒在桌子上,我说,就算他好话吧!

     B是我们这里年纪最大的人,他的人生很坎坷,遭遇一次严重车祸幸免于难,家庭又遭遇变故,儿子在外地上大学,他就一个人过。因为生活坎坷,他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人又瘦弱,看起来很可怜。但一和他交谈却发现他是个开朗乐观的人。有趣的是,他处理投诉总是对消费者的委屈和愤怒感同身受,总是和那些商家争得脸红脖子粗。

     其实消费者协会仅是一个民间组织,不像工商一样有执法权,也就是说,我们仅能调解,却不能执法,如果商家不同意调解,那这消费者只有走法律途径,但是检测费要自己先行垫付,且去哪里检测,找那个部门检测,这都需要时间和精力。即使拿到检测报告的确是商品问题,再找商家讨个说法,还得大费周章。所以一般只要商家肯调解的,我们都劝消费者接受调解。

    B也是一天里要来好多次的人,他常说,我就当你们是我的孩子。看得出,他很寂寞,他也需要个人说说,但因为种种原因,他的那些苦闷无法对别人诉说,我们这两个年轻人是他信任的对象,他愿意对我们讲,我们也愿意听他讲,但是每次他一到我们办公室聊天,科长和A都会在隔壁大声喊他去做事,我们早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其实就是存心欺负他。B当然也清楚,他总是摇摇头说,我都快退休的人了,混到哪里是哪里。

      我们的工作是围绕着节气转的,中秋前夕去查月饼,春节走菜场,平时接到举报去小作坊、大超市查假货。我一个人要拍照、要跟出去采访、检查、执法,回来再写信息,忙得暗无天日。好在这样的日子不是每天都有,但是我们的科长要求很严格,这让我很是苦恼。我没有机关工作经验,跟着科长从头学起,知道执法必须两人以上,拍照的时候要把两个穿制服的人都拍进去,不然这照片就不合程序不能用。还知道拍照的时候要注意执法者的两只手不能插在口袋里,一点一滴,应该说,科长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那时候总是觉得他太苛刻太难伺候,现在想来,多谢他当初的磨砺,这些经历都让我在以后的机关工作中受用不尽。

    一年到头,我们最忙的日子就是“3.15”。到了3月15日那天,各个镇上的消费者协会都要上街摆摊现场处理投诉,进行大规模的宣传活动。为了这个活动我们要提前准备一个月,从年前开始忙起,准备宣传材料、联系宣传单位,一个科室5个人真是忙得人仰马翻。当然我和阿王的事情最多。事情一多,每个人的气都不顺。科长要求高,对我们百般挑剔,我时常唉声叹气。阿王安慰我:阿姐,一年到头就忙这几天,忙过了这阵,到了六七八九月,你就搁脚乘凉吧,大热的天,谁吃饱了没事干跑来投诉。熬一熬,就过去了!可是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在吴江消费者协会经历的,就这一个“3.15”。

        2002年10月8日到消协上班,2003年9月14日离开,我在那里满打满算都没有干满一年,只经历过一个“3.15”,但是那段难忘的经历却让我受益匪浅,我对机关工作有了初步的了解,也对机关里的人和事有了深入的体会,这对我以后的机关工作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现在想来,人生中的每一次交集,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是难得的经历,都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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