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年13:高三也有共同奋斗,何必非要你死我活

2015年6月24日,阴转小雨,心情很糟

三年高中读下来,我以为我历经大风大雨,已经宠辱不惊。但是,当我颤抖着敲下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输入验证码并点击查询后,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在这之前,我查过了一本线和二本线。我,恰恰比二本线低16分。我突然抬头冷笑,手指狠狠地摁在键盘上,原本就劣质的键盘在我的蹂躏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恰在这时,郑小辛发来问候:“馨,考得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狠狠地按下删除键,把他拉入黑名单。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注意到,他的空间相册中似乎多了一个女生,笑得很甜美,似曾相识。但那时心情及其糟糕,高考的失败连带着失恋的苦楚,眼泪肆意流淌在脸颊,在心里腐蚀出一个个难以弥补的空缺。因此,我无暇顾及他的感受。

我忿忿不平,郑小辛,我的青春,都是被你亲手葬送的。

我残暴地抹干残存的眼泪,如一头困兽,对爸妈说,给我钱,我要旅行,回来复读。

我拒绝父母的陪同,孤身一人踏上旅程。到了车站我才意识到,我根本没有计划,更没有方向。我闭上眼睛,选了一辆车,我决定,我坐到车站,然后再坐回来。回来就复习,明年再一次参加高考。

车子飞快行驶,路边景物微笑着倒退,如同歌舞。脑海也随之倒带。高一那年,我还在为自己的成绩侥幸够得着重点高中的分数线而沾沾自喜。我到了重点高中,不改往日的孤僻。但这恰恰吸引住高一时班里最优秀的男生。他成绩好,长得帅,脾气好,处事棒。几乎所有女生都对他热情洋溢,可他唯独在万红丛中选中了我这片不愿衬托的绿叶。

他追我,甚至拿出上课时间写很美很美的情书,体育课上大声唱情歌给我听,经常无缘无故得送些零食给我解馋,对我说他很爱我想和我在一起。如果只是这样,我可能会一笑置之不予理睬。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的高傲,我的疏远,我的冷淡,深深伤害了被众人宠爱的王子,而我这位灰姑娘,也成功地受到了孤立。几乎所有人,都把我当瘟疫,对着我指指点点,只有不明事理的老师们对待我一如平常,心平气和地化解上课时我回答问题别人的起哄。

那天体育课,他又过来,递给我一包果冻。什么都不说,就是看着我。我相信我完全是出于挑衅的心理,对他说:“谢依翼,不如我们在一起吧。”他答应,并抱住我。我从眼角看到了几个女生愤怒的样子。从此万劫不复。我和他整天混在一起,不同的是,我的成绩一落千丈,他依旧高高在上。但他好像并不介意,依然悉心保护着我这个灰姑娘。

那个黑暗的高一,因为我的孤傲与任性,被我摧残得遍体鳞伤。

高二分班,狗血的是,我依然跟他在一起。我依然只有他一个所谓的朋友。不对,还有郑小辛。那个暑假,一个男生加了我的QQ,说他是郑小辛。我搜肠刮肚想起来,他是我高一同学,平时也无太多交集,很不起眼的男生。让我对他感兴趣的是,他的自我介绍后就是一句“你不是真的喜欢依翼吧。”竟然被人家看破了。我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冷眼看待他的解释。他说得很对,我就是想让众女生嫉妒,反正我已成为众矢之的,再怎么过分都无所谓。我拒绝,她们骂我假清高,心疼着她们的王子;我接受,她们骂我不贞洁,男生一追就答应。一切好处都是谢依翼的,一切坏处都是我的。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如轰轰烈烈度过青春。最后,我问他,找我的目的,这么费劲心思处心积虑观察我,究竟是为什么。他说,因为我喜欢你,我想保护你。心里一颤,几乎没有犹豫,就跟谢依翼说了分手。郑小辛身上有谢依翼给不了的温暖与安全感。然后开始了青春里真正轰轰烈烈的恋爱。两年。包括高三。

高考后,谢依翼和郑小辛这一对情敌,竟然都发挥很好,唯有我,名落孙山。


2015年9月2日,热浪犹灼,忐忑不安

开学第三天我就回到了学校,回到了原来的文科班,班主任还是那个带过我高三的人。他见到我,笑眯眯问我:“韩馨,准备好新一轮挑战了么?”我点头。班主任把我安排在最前排,点名让一个叫秦晓晓的女生帮我收拾桌子。其他人开始复习并做习题了,她陪我搬书擦桌子,还把我的行李送到她的隔壁宿舍。她笑起来很美,浅浅的酒窝,大大的眼睛,如果再瘦一点,肯定是个清纯的小美女。

只是那笑容刺疼了我的眼睛,蓦然想起了郑小辛,以及他的空间相册。是她吧。趁她忙碌,我忙里偷闲,偷拍她一张相片,传给以前班里最八卦的女生,向她打听情况。毕业后,大家都变得伪善,也不会出现曾经那种视我为空气的没素质行为了。那个女生很快回答,我也找到了眼熟的原因。原来,她就是那个,体育课上,与谢依翼在一起,一谈一节课的人。谢依翼说那是他学妹,找他讨论数学学习。可谁都不信。谢依翼索性不再解释,任由大家胡乱猜测无理取闹。我还知道,那个微婻的女生,谢依翼叫她小小。秦晓晓,应该是了。

她抹了一把汗,冲我喊:“馨馨,过来休息一下啦!”

我犹豫不决,不知如何面对她。但她好像不知道我,所以我决定伪装下去。


2015年10月1日,她的才华,让我无地自容。

每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于10月1日举行。

我拿起堆得高高的十一小长假作业,想趁运动会做完,为下一次高考加油鼓劲。然而,我没有找到秦晓晓。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寂寞,因此我不愿去找她,我想她一定跟别人玩的很开心,我就不要去讨人嫌了吧,安安静静写作业就好。

当主席台传来“致曾经的14号,13级8班来稿”时,我听见旁边同学说,咱班没有14号啊,谁写的14号啊。出于好奇,我放下笔,凝神细听。播音员读得很动情,声情并茂,余音绕梁,余音袅袅,不绝于缕。很快好奇就被作业淹没,我继续埋下头,直到比我更好奇的同学去打听了结果回来宣告。

然后我就知道了,那篇诗一样的稿子作者是秦晓晓,难怪班里没人知道是谁写的。曾经的14号,是写给她一个学长的。郑小辛。然后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秦晓晓,你可以呀。迎着不算炙热的阳光,我愤愤抹干眼泪。为什么,作为情敌,你可以比我厉害这么多。

运动会很成功。秦晓晓凭借出色的文采、甜美的嗓音给班级增光添彩不少。也许整个班级都会感谢她,因为她帮班级拿回了最佳文艺奖,与运动员们拼命换来的二等奖相映成趣。但是我不。那一篇稿子,引燃了我的嫉妒,引爆了我所有的情绪。尽管,我不说。

秦晓晓看着我写完的一摞作业,嘴弯成了O型。她做出一副懊悔的样子,夸张地说:“韩馨同学,你高考考不上北大清华都对不起自己,你自制力太强了吧,我们玩了两天那。”

我装作不在意,不动声色问她:“听同学说你有一篇写学长的稿子?别出心裁哦。”

她脸红了,“随便写的。咱班运动员我都写完了,就随意几笔凑数。”

呵呵,我冷笑,表面却是恭维与自叹不如。


2016年4月25日  原来高三,不只有学习

我用尽了所有的时间来完成遥遥无期的梦想,把分分秒秒花在数学题上,连体育课都不放过,手里离不开英语词汇或者政治知识点。我放弃了零食,剪短了蓄了七年的长发,离开了所有的是是非非,拒绝了不相关的课外活动。我每天把用完的草稿纸和笔芯倒进垃圾桶,迎着朝阳默背语文文言文,睡前多读一篇高考满分作文,闲暇背几句英语高级句式。总之,高三下半年,我像狗一样活着,不知疲倦,狼狈且顽强,痛并快乐着。

班主任说,韩馨,你这样拼下去,结局一定不会差。

秦晓晓说,馨馨,注意身体。高三的我们,不只有学习。

我喜欢班主任的话,如果不需要学习,如果学习不重要,那么我回来重读高三又有什么意义?

但是,秦晓晓一如平常,跟最宠她的历史老师聊天,跟大众男神语文老师讨论文章,跟家里刚添了宝宝的地理老师要喜蛋吃,跟好脾气的班主任分享樱桃,跟级部主任斗嘴。她好像从不压抑自己写作的冲动,她会拿出一节体育课写心情,写致男神的赞美诗。然而,这些与学习无关的活动,似乎不影响什么。她的成绩,我依然望尘莫及。她依然高高在上。

我不得不接受,高三,并不是永远属于我这样拼命的人。


2016年6月24日  原来关系很纯洁

高考。我和秦晓晓,恰好在同一个宿舍,考场也同一楼层。

中午晚上休息的很早,她轻轻翻动身子的声音,一声不落全留在我的耳中。她也会紧张?但我能看到,她昂首挺胸走进考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攥紧拳头,秦晓晓,这一次,我要干过你。

高考出成绩那天,秦晓晓打来电话,“馨馨,今天我生日。湿地公园大家一起聚聚吧。不用带礼物,人到了就好。”连珠炮似不容我拒绝。我只有硬着头皮赶赴她的盛宴。

下午三点,我们一伙人不约而同掏出手机,互相劝诫着要坚强,安慰对方已经付出了很多,结果听天由命。我们说着不会后悔,颤抖着输入准考证号身份证号验证码,分享了彼此的成绩。我无法掩饰我的喜悦。因为我的分数高出她十二分。从来没实现的梦,在高考变成了现实。尽管她也能去读一所不错的大学。

我目光直指郑小辛。我说,郑小辛,我输了爱情,但我赢了青春。

郑小辛说,馨馨,你说什么呢?我一直都在,我从来没放弃。

我狠狠灌了一口碳酸饮料,郑小辛,你少骗人了,秦晓晓早就深入你心了,我们,完了,早就完了。而且,她跟谢依翼亲密无间。感情,她胜了;但是,现在,高考,我比她好。

秦晓晓擦干眼泪,韩馨,我早就知道你和小辛学长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才会跟班主任说,让我照顾你,陪你一起学习。小辛学长的高三有我一段,我的高三也为他留有一席之地。但是你的地位,从来没有人可以替代。

我愣了。然后放肆地大笑,拥抱了秦晓晓和郑小辛。那么肆无忌惮,那么不顾形象。从此这段误会,结束。

我以为高考只容一个人拼力厮杀而过,但现在我明白了,我的高三,因为秦晓晓,熠熠生辉。高三也有共同奋斗,何必非要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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