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陪伴被判上无期徒刑,却没办法改变事实。当奋力去追赶那叫做珍惜的公交,却发现到不了你要去终点站。当真的面临失去,却发现好像来不及挽留的时候……
“在学校好好和同学相处,给你的钱该花的花,别在学校里委屈自己”
“知道啦,烦死了!你们快点走吧”
又是新的一年,背着陈旧的背包,骑着“吱噶”作响的自行车,小安就这样呆呆的停在马路边,看着不远处车站前温馨的画面……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一个这样幸福美满的家庭!家里有爸,有妈,有姐姐,还有她。
父母也会在她出门上学的时候,摸摸口袋
告诉她“别买无用的东西,肚子饿了,记得买点吃的别饿着自己”然后将那辛苦钱腾出那么几块钱放到她的衣兜里。
而这份温情是多久前的事,已经在脑海中渐渐模糊…不过离已满十九岁的自己很远很远了
在大人们的眼中,似乎调皮捣蛋就该是男孩子才能赋予的性格。女孩子,就该听话懂事,温文尔雅……
十六岁,
正是每个孩子面临的叛逆期。而在这个叛逆里,仿佛做任何出格的事,都能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我正在叛逆期,就这个脾气”
约上几个好友在放学后,逛逛街,吃些东西。关闭手机,阻隔一切能让家人联系到的方式,故意很晚回家,那时小安把它称作“自由”
家里多的是嘈杂声,盖过这繁华大街上喧嚣的鸣笛声和人来人往的说话声。
家中的父母常因为翻来覆去的同一件生活琐事而闹的不愉快,彼此保留所谓的自尊,谁都不可退一步,生怕饶了口,以后在家里就没有了说话的地位。
而这同一件生活琐事一直都是导火线,一引则爆。
心情不好了,就抽烟。因为烟只伤肺,不伤心。
是零几年的网络语吧,现在听来还是挺讽刺的。因为这句话的风靡,那时顿时多了一大批尝鲜上瘾的“烟鬼”
而身为“老烟鬼”的安爸,秉持着“我自己花我自己赚的钱买的烟”“你大伯都吸了几十年了,也没见他翘辫子啊”等等理由以及高亢的语调,常常把好言想劝的安妈弄的委屈至极。
一场为了香烟而硝烟的战火,就能迅速在家中蔓延开来。
刚送同学上了公交车,小安坐在车站,将手机开了机。七通未接电话:两条来源于姐姐,两条显示的是妈妈,三条“老烟鬼”……
看了眼手表显示的时秒针,小安还是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号码,这个点,父母大概已经睡下了吧。
“喂,姐”
电话里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紧接着从电话中就传来中年男粗犷的声线
“你个小崽子,现在在哪儿?手机怎么关机了,把你妈都急死了……”
“我手机快没电了,自行车放在总站停车场了,待会儿到了,自己能回家。挂掉!”
小安强硬着语气,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一副没有错的样子
语毕便早早按下红色键结束了短至五十六秒的电话记录,戴上耳机在车上打起盹儿来。
到终点站时,早已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橘黄色的暖光灯下,停着一辆熟悉不过的二手电瓶车。
那辆车还曾使自以为淘到宝的安爸乐呵了许久……不过随着后来各种零件的脱落重装,这件事也就再也没人提及过了。
“这么晚才回来,我看来你是外面野疯了,零花钱嫌多了是吧,看我回家怎么和你妈商量,让她不给你钱花”
“不花就不花呗,我都说了自己会回去了,又没人逼你来”
小安对于眼前这个一抽烟就脑袋空白,任谁劝,就开口骂谁的“老烟鬼”没啥好的态度,倔着性子往停车处走去
“你用什么态度在跟我说话!一个女孩子家家,这么晚回来,你还觉得安全的很是不是?快点滚回去”
小安憋着一肚子的无名火,踏上自行车,发泄般快速的行驶在马路上。
不知是她骑的太快了,还是那二手车太烂了……照着正常的速度,那老烟鬼早就赶超上来了,这回怎么这么慢。
小安按住刹车,停车回头看一眼。那辆二手车就这么缓缓的向她开过来,也不赶超,像是影子那样,只要有光就能看到它就在那里。
一桶温情水顺着头顶流淌到脚底。小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件事那么的不可思议,或许未曾想过:老烟鬼也会有这么暖的一面吧。
十七岁,
茶几上放着村里拿来的体检报告。
上面显示着拍片的人肺内有小黑点需要去医院经营详细的检查……
那年,小安的姐姐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宝宝,全家的关注点都瞬时转移到了这个小家伙身上。
而那张体检报告,随着尘埃的积淀,而被夹杂在了众多报纸下,随着时光被人遗忘了。
十八岁,
默不作声了一年的安爸终究因为高烧不退,肺部疼痛,被家人逼着去医院检查。
结局来的太快太过突然……
肺部内含癌细胞,并且已扩散至淋巴结……已无法通过医疗设备治愈,只能通过一次次的化疗,来维续生命!
乌黑茂密的头发,在一次次的刺骨般的化疗中终于全数脱落,安爸这才意识到死亡离他原来这么近。
一个嘴硬心软的铮铮汉子,在家人沉睡的夜晚悄悄落泪……太多的不甘,太多的放不下!
悔于当初不听劝,恨于时间不充沛弥补。
安爸得癌的消息没过多久,不知是谁通知的。亲戚们都问讯赶来探望,窄小的卧室,瞬时挤了不少人……
某天
安妈把亲戚们交到客厅,让大会儿给想想办法……一个和安爸斗嘴了一辈子的女人。在家人面前再也撑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
“他是家里顶梁柱,如果真的能治好,哪怕他下半辈子不干活,就在床上躺着,我也愿意!为什么会发现的那么晚啊,早点发现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严重了”
满场寂静,除了听老妈诉说,亲戚们似乎在也没有什么能挽留的好办法了。小安的姐姐抱着孩子,红着眼。
原以为可以陪伴他们到老,却在某天突然被告以期限。这就仿佛将枪架在死囚的脑袋瓜子上,告知了你的生死,却不知何时就会“嘣”的一枪让你突然离开这个世界。
连陪伴都显得特别的弥足珍贵起来!
每每回家,看着病中性情变得温顺的安爸,小安心里已然没了往日的叛逆。可她也不想哭。并不是绝情,只是哭除了证明难过,没什么卵用。
接受现实,珍惜有限的陪伴,让以后的自己不遗憾,让安爸放心,是她想了很久后得出来的结果。
谁都不知在世界的哪刻,自己的一生将在哪面临结束。
所以趁着还有机会,就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和事!
不要到将要面临失去的那刻,才悔恨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因为那刻真的到来了,你也就再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去陪伴。再多的财富,到最后也买不了一张能通往叫作冥界终点站探望的车票。
一别就不再是几年的等待,而是两个时空一辈子的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