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这件小事「当料理变成了回忆」

吃饭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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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以食为天,我们每天都在形形色色的食物中吸取能量。这种能量不仅仅是蛋白质、维生素、钙钠钾之类的生理能量,还有幸福感、满足感、新鲜感之类的心理能量。我们吃饭的形式也是形形色色。夫妻两人在自己的小窝里,热火朝天地烹饪出自己的独家记忆;好闺密们会团一份颇有情调的特色套餐,一起满足饥渴的味觉;情侣们会相约一家雅致的茶餐厅,谈谈情说说爱……

吃饭的形式不同,目的也不同。家居生活当然以自在实用为主,搜寻美味当然以满足味蕾为主,谈情说爱当然以环境氛围为主……而在生活日益丰富的今天,吃饭被赋予了更加神秘而神圣的职责。它是感情的载体,治愈了大众的内心。


2015年上映的由年逾六十、英气逼人的小林戴主演的日本电影《深夜食堂》就像一道烹饪已久的菜肴,虽烹饪已久也并非山珍海味,却依旧散发着远胜于佳肴的清香。而电影里那间缩挤在日本新宿后街的小小食堂也像温柔的妈妈等待回家的孩子一样,遗世独立地等待着一群群都市夜中人,给予那看似微不足道的温暖慰藉。世人对《深夜食堂》的思念,渐渐从舌尖味蕾融化入内心深处,“醲肥新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当料理变成了情感,也是回忆的寄托。”


影片中出现了三种令人记忆犹新的食物:风味独特的那不勒斯铁板意面,口感细滑的山药盖泥饭,余味醇香的咖喱饭。哪一道都只是稀松平常的家常便饭,饥寒时暖心暖胃,伤神时慰藉人心。然而食物背后的故事确让我们久久不能忘怀,充满了酸甜苦辣咸和人间百态。也正是这三道普通的料理给了那些有故事的人们回忆的温暖和前行的力量。


在第一个故事中,高风早纪饰演的玉子因情夫不幸过世而一无所有,此时普通上班族西田的出现,无疑不成为她填补感情空缺的救命稻草。然而玉子最终放弃和西田在一起,她对他说:“再珍贵的回忆都会褪色。”而生性愚钝的西田又怎会理解玉子落寞的心境。对玉子而言,那不勒斯铁板意面作为市井的大餐,蕴含了太多她作为富商情妇的美好回忆,这种回忆是最廉价的奢侈。对于曾经幻想过上奢华生活的玉子而言,巨额遗产的诱惑给了她一个抛弃西田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而西田给予她的短暂慰藉就如四月北海道的樱花,时间一过,定会随风而去。当料理变成了回忆,它就像是醇香的烈酒,小酌怡情,豪饮伤身。


如果说第一个故事充满了回忆的凄凉,第二个故事则洋溢着温暖的味道。多部未华子主演的少女美智子初来东京,开始了人生征途。迫于生计,被食堂老板好心收留,并开始认真学做料理。带着对奶奶的思念,对家乡的回忆,以香芋饭重拾家乡的味道,做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美味。她曾做给好友的煎蛋烧,做给外婆的爱心便当,都成为一种难以言表的温暖。食堂老板做给她的山药泥盖饭,仿佛有种神奇魔力一般治愈着她内心的创伤。回忆中自然有不幸,但当美味的食物成为回忆的寄托,所有的苦涩都幻化为温暖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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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则故事讲述了关于舍弃和重生的故事。在3.11大地震中失去爱妻的大石谦三终究没有实现和妻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夙愿。而他对信任妻子的爱意仿佛已然成为对已亡妻子的弥补,消不去心头那股借酒消愁的痛楚。而食堂老板为他端上的那盘解酒咖喱饭,让他渐渐明白人有重新开始的权利。而记忆难以泯灭,咖喱饭需要和家人一起品尝方可品尝出幸福的味道。咖喱饭让大石谦三对前妻久久难忘怀,然而又好像在慢慢启发着他寻找另一份幸福。当谦三用咖喱饭解酒时,也是在借回忆给自己重生的力量吧。


在电影《深夜食堂》中出现的食物和与之同呼吸的故事,都道尽了人生百味。无论是廉价的奢侈,还是生活的艰辛抑或感情的悲痛都随着美味的食物进入食道,慢慢消化。而短篇小说《一碗清汤荞麦面》同样是不起眼的食物,带给了母子三人新年的喜悦和生活的勇气。故事中一家人因父亲去世,母子三人背上了巨额债务和失去亲人的痛楚,从此相依为命。在大晦日(大年三十)傍晚来到札幌的一家饭店吃荞麦面。除夕夜晚吃荞麦面是日本的一个习俗。(每逢除夕,家家户户都会吃荞麦面。)孩子的母亲切生生地问到:“来一碗荞麦面,可以吗?”母子三人经济拮据,只点了一碗面。然而热心肠的店主有着一双洞察人间百态而又善良的心,一碗的荞麦面给母子三人做了一碗半的分量。第二年也是如此。到了第三年,物价上涨,荞麦面又一百五十日元上涨为二百日元每碗。店主夫妻俩心里依旧惦记这母子三人,怕他们支付不起,于是在店里顾客走后,匆忙挂上“荞麦面每碗一百五十日元”的字样。这一次,母子三人点了两人份,吃着三人份。这一晚,在这家洋溢着人情味的小店里,母子三人回忆着兄弟俩的父亲去世后的点滴。哥哥送报挣外快,弟弟洗衣做饭。在兄弟俩的帮助下,这位母亲提前还清了债务。这一年的荞麦面吃出了一家人的轻松愉悦和一家人的患难与共。后来的十几年,母子三人再没有来过这里,然而小店的生意越做越好,店里装修得焕然一新。唯独留下母子三人吃饭时用过的旧桌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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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后的除夕,母子三人光鲜艳丽地出现在店里,这一年他们点了三碗荞麦面,依旧坐在十四年前的那张桌子。店主自然认得他们,在他们母子三人身上寄托了微薄的人間真情,十几年来一直等待着他们的到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故事,也只是一碗清汤荞麦面,确给了囊中羞涩,无依无靠的母子三人新年的味道和生活的希望。也是这样一碗清汤荞麦面,唤起了母子三人相依为命的勇气。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小店的名气也因为这一碗饱含温情的荞麦面而散播开来。十四年的回忆,换来了母子三人的荣归故里和满堂喝彩。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小时候去看戏,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在戏场子如蛐蛐一般乱穿乱跳更快活的事儿了。那时候爷爷在戏场子里卖粽子,手工包的那种。大清早骑着自行车带着包好的一桶粽子来到戏场子,摆好摊。有客人来了,爷爷就会把粽叶剥掉,把粽子放在洗净的盘子里,再往上面洒一些白砂糖,插进去一只筷子。客人会吃得津津有味,爷爷就会心情大好,然后侃侃而谈,忘记收钱。这样一天下来,也没落下几个钱。可是爷爷还给我买凉皮儿、冰棍儿、爆米花、瓜子、棉花糖,只要是戏场里有的爷爷变着法子给我买着吃。爷爷的午餐是两个粽子,我的午餐是肉加馍和哇哈哈牛奶。那时候,觉得爷爷怎么那么爱吃粽子,现在想起来爷爷是省钱给我买吃的。每次吃肉加馍喝哇哈哈牛奶总会想起我那个不会算账爱唠嗑的“抠门”爷爷。如今,我再也见不到爷爷了,再也吃不到小时候的肉夹馍了。

总会有那么几样饭菜,让你回忆起过往的人、过往的事、曾经的甜蜜与苦涩,并从中得到解放和释怀。食物不仅满足着我们的胃,还慰藉着我们的心。所以,如果累了,就去寻觅那不可辜负的美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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