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自由的——《那不勒斯的萤火》

1

及至10月,我才在国庆假期将这本书看完。就像是10月4日突降的冷气,席卷了所有的热。

故事发生在意大利南部城市那不勒斯,讲述的是20世纪80年代,银行职员爱德华多的儿子马尔切罗因为一次偶然和黑手党的儿子利奥有了交集。
和马尔切罗这种中产阶级的孩子不同,利奥桀骜叛逆,无所畏惧,经常带着马尔切罗去干“坏”事。两个人度过了美好的童年。利奥十六岁时,因为黑手党父亲的死亡,利奥开始和慢慢和马尔切罗走上不同的人生。
在时代的洪流中,一个人的一生短暂渺小的不值一提。

“黑暗中,他拖着一具尸体走在河边,泥泞的石头小路荆棘丛生,血腥味向倒涌出瓶子的墨水般弥漫着。”
“他四处张望,心跳剧烈。河水如同黑色的线条在移动着。”

这个序章,其实讲述的是利奥被囚禁的十二年里,日复日地替黑帮做着掩埋尸体的工作。这十二年中,他被隔绝了所有的通信,仅能偶尔获知妻子和孩子的信息。
所有的意气、所有的感受都被日复日的肮脏所掩埋。昔日好友马尔切罗的父亲的到来拯救了利奥的人生,燃起了他的斗志,尽管这位父亲最终也被利奥所埋葬。

全书一直都笼罩着淡淡的无奈之感,无论是作者对那不勒斯城市的描写,还是马尔切罗与利奥两个人的一生。
唯有在描述他们之间的友谊时,才有了一点点亮色。
尽管他们做过街霸,利奥对马尔切罗的哥们般的关心,自诩大哥的他,很自然而然地罩着小马尔切罗。他不让小马尔切罗参与他认为不光彩的交易。尽管一开始,马尔切罗并不理解。
他会对马尔切罗说:“你必须要学会捍卫自己……我们生活在一片丛林里,这里有好人也有坏人,但永远是坏人占上风,尽管他们只是少数……我们被一群疯子包围……”
尽管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后来作为黑手党的利奥的父亲被刺杀。小利奥就此失去了父亲。
命运的车轮开始驶向不同的方向。

作为家庭稍富裕的中产的儿子的马尔切罗被父母隔绝与利奥来往,而利奥则更加“堕落”和“倔强”,开始学会贩毒和抢劫。
但他们的友情继续维持了一段时间,而对于利奥来说,一切已经彻头彻尾地改变了。
父亲因黑手党而死,自己一家的生计却依赖杀父仇人而无法复仇,利奥对一切失去了期待。
利奥逃离去了美国结婚生子,新的家人让他重燃生活的希望,但命运再次没有放过他。
在母亲的葬礼上,利奥选择刺杀造成他父亲死亡的黑帮大佬未遂,而被黑帮惩罚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为黑帮埋尸。
接下来就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埋尸生活。
他出不去,联系不上妻子和孩子,相伴的唯有尸体。
时间在这个时候仿佛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
只是日复一日的。
偶尔妻子的来信也成为折磨,他无法触摸到她的气息。

就在他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的时候,马尔切罗的父亲爱德华多的到来挽救了他。
爱德华多讲述很多当年的故事,也包括他许久未见的朋友马尔切罗。
那个看起来比利奥一家光鲜很多的中产家庭,也充满着谎言、黑暗和肮脏,爱德华多富裕的资产的大多来源于他为黑帮洗钱。
在父亲描述中的马尔切罗已经与当初那个和利奥一起在街上恣意的少年形象相距甚远,更加自私、懦弱,如那不勒斯每一个自小衣食无忧的中产二代。

故事的最后,失去了最美好年华的利奥,终究逃离了那座尸山。他打算远离那不勒斯,重新生活,他将他过去十几年为黑帮处理的尸体位置画在图里,将图纸给了马尔切罗。以便将来有一天,有家人想要找到尸体或者黑帮的罪恶得到清算的时刻。

生命若微尘。
一个人的一生中会发生很多事情,但其中某一到两件会彻底地改变一个人命运。
而在时代的洪流中,一个人的生命如那时明时灭的萤火,渺小到不值一提,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八九十年代的那不勒斯黑手党风行,很多人因为生计不得不与黑手党发生交集,但这个圈,一旦进入,便终身难以摆脱。
像是一个巨大的、无情的熔炉。

尽管,生命多苦难与黑暗,但偶尔穿插其中的情感也如那盏萤火,幽幽地照亮黑暗的命运。
对于小马尔切罗来说,尽管利奥在大人们眼中是“坏孩子”,但于他而言,却是自由、真性情、有情有义的代表。他虽然表面生气利奥有时不带他,但他也知道,这是利奥在保护他。
他教他自由畅快地生活,也教他保护自己,教他认清这个世界。
对于利奥来说,马尔切罗像是自己的一个安定生活希望。不管怎么看,马尔切罗生活在一个相对富裕的家庭,常有父亲母亲陪伴,而自己的父亲却是一个不能见光的黑手党人,时不时要被追杀,让自己一家也过上不安定的生活。
他保护马尔切罗,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希望。

书分五节,其中第三部分和第五部分都名为“囚徒”。第三节是指利奥被迫为黑帮做埋尸工作,形同囚徒,而第五节是爱德华多讲述马尔切罗一家的故事,他们虽然没有入狱,看似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但实际他们也没有选择权,也是被黑帮控制而身不由己的囚徒。

或许,唯有风是自由的。
就像小马尔切罗与利奥相遇的那个夏天。
一个“小痞孩”在大街上踢足球,一脚就击中了对面的玻璃窗。
他挑衅而轻蔑地看过来,很快如风一般地消失在马尔切罗的视线里。
而那双蓝色的眼睛,注定将影响马尔切罗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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