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十九

那天傍晚，骑着电驴送小石去上课，一天没出门的我，一抬头看到天空的晚霞，有点舍不得收回眼睛，然而我还在骑车呢，爱走神儿这毛病得改。

余光中，瞥见前面有个人，不，是两个人，一大一小。等我看清那个大人的脸时，车子已经嗖地驶过去了。

“哎……”我和她同时惊讶道。

她是我的同学梅，我们认识二十四年了。初中毕业后就没再见，十多年前再次见到时，发现我俩同住一个小区。

“送小石上课啊！”她在我后面喊道。

“啊是的，那个，我回来找你玩儿哈……”我没减车速，扭着头喊了一句，然后就一溜烟骑远了。

我一边骑车一边心里过意不去，明明可以刹个车停一下，然后再好好打声招呼的，为啥非要搞得像躲避不及似的呢？虽然时间有点急，但也不差那一分半分的。

回来的路上，我想着一定要找她好好聊聊，联络一下感情。

然而，回来的路上，我又纠结了。

因为我还还有个稿没写完，人家都催过一次了，晚上九点前必须交稿。

可是问题来了，我明明知道自己有稿子要写，为啥刚才脱口而出要去找她玩呢？如果我刚才说的是“有空找你一起玩”，不就啥纠结都没有了吗？

这事听起来好像不算个事儿，但就是这不算事的事儿，还有好多。

好多年前，至于是多少年前我也懒得算，总之那时梅还没有生二胎，那时我很热衷于去找她聊天，有时候在小区里散着步，走到她家楼下就顺便上去了。

那时的我对人还算热情，尤其是对自己认为重要的人。

后来她响应了国家政策，她闺女满月那天，我记得那是最后一次去她家，后来我们的联络就仅限于在小区里偶遇了。

一开始我觉得她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回家忙俩娃，我就不去添乱了。

后来，她搬家了，还是这个小区，就在我家那栋楼对过，一推开窗子就能看到她家的阳台。

知道她搬家的事情，也是在小区偶遇听她说的。我记得那天我说了一句话：“赶明儿去你新家给你贺贺啊！”

然后，现在都一年多了，也没去。

这几年，诸如我说空话的事情，有很多，多到都不好意思回忆了。

如今梅的闺女两岁多了，我们的联系除了在小区里偶遇，还有就是微信。

对了，梅有一次请我看了场电影，那是她专门把她婆婆请来看了一下午孩子才腾出的时间。

说到这微信上的联系，想想就更难为情。

梅是英语老师，平时忙着上课，手机几乎都没时间看，回家带孩子，更是没有时间看手机。

我在她很忙的时候，发了几次微信，一次是让她帮忙给老石的英语考试连线作弊，其它几次是找她给小石讲英语题目。

梅从来不会像我那样，总是说找人家玩从来都不算数。我来了，她欢迎。我不来，她也从不随便承诺什么。

平时我一般不怎么对别人说下次、回头、有空等敷衍的词。因为也没有人给我找个机会让我去说。

对一个认识二十四年的老友，我经常说这些词，是敷衍吗？

我认真地想了很久，最终认为：不是敷衍，是真希望那样。真心希望在下次某个合适的时间，大家都有空的时候，一起喝喝茶，侃侃人生。

这么一来，我也明白了为啥那天会脱口而出“回来就找你玩”这句话。

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有这个画面：和很久不见的老友梅，坐在一起，家长里短，天南地北地聊一聊，就像是我们还在学校时那样。

然而，现在的我们，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连上厕所都结伴的小女孩了。现在的我俩背后，各有自己的事情，各有一大家子的鸡毛蒜皮。一起结伴上厕所？只能让时光倒流了。

那天，我还是选择了去赶稿子，虽然我说回来再去找她玩。我想，反正对她说的空话已经很多了，不差再加一回。

因为联络越来越稀少，在偶尔空下来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梅，我推开窗户，偶尔会看到她阳台上晒着被子，她会不会觉得我越来越凉薄了呢？

这么一想，就有点难过，毕竟活了三十多，能相处来的也就那么两个，就这样被我给处没了，以后小石英语题不会，我找谁问去？（开个玩笑，我是这样的人嘛）

我打算主动去找她偶遇。

我知道，这个点儿她一定带着宝贝闺女出来遛弯，那就先去二宝妈妈聚集地看看吧。其实就是小区里的儿童活动区，所有的宝妈在下班后，都会带着孩子来这里玩。十年前，这里也常常有我和小石的身影。

果然认识二十四年，不是白认识的，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个词我都不想用。

远远地我就看到了梅，她正坐在一条长凳上，逗一个小婴儿，脸上的笑容温暖迷人，她两岁多的女儿就在滑梯旁边玩。

我悄悄走过去，忽然跳到她眼前，嗨了一声。她看到我，满脸惊喜，赶紧往旁边挪出一个位置来让我坐，就像是很多年前她在教室里，帮我占了一个位子一样。

我说，我坐了一天了，不坐。她又拍拍空位，你坐嘛。

我脑子里想着怎么解释昨天以及以前老说找她玩一直没去这个事儿，坐她旁边的一位宝妈先问了：“你们认识啊？”

梅很自然地回答她：“嗯，我闺蜜。”

那一刻我知道，所有的解释，都不需要。

作者有话说：简书曾经带给我很多美好的回忆，想要离开又舍不，毕竟是它把我带上文字的道路，还有这里曾经有很多文友，虽然交流不多，但到底是存在记忆中的人。我是个念旧的，但不知旧还念不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