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难事,是知丑而后勇

“今天中国的文盲不多了,但美盲很多。”著名画家吴冠中创造的“美盲”这个词实在是妙,直到21世纪的今天还能处处用得上——衡量文化的标准非常直观,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并且文盲通常很有自知之明去藏拙;可对无分学历高低的审美而言,其衡量标准实在是太宽泛了。

人要是没有恰如其分的审美,在生活中就会容易暴露出最粗俗的部分,过于追求实用性的生活不仅越来越无趣,人生的花骨朵更会越来越枯萎。

1

说起身边的“美盲”,我的一远房表哥就是个代表。

211研究生毕业的表哥,人到中年也做到了大私企的管理层,按道理就算做不到“谈笑有鸿儒”,总得是“往来无白丁”吧。可直到几周前来做客,当我兴冲冲地把从相熟茶农那儿搞来的金骏眉泡上时,却得到他的嗤笑,觉得喝茶说到底就是喝水,花上几百块一两的价格搞来一堆泡两三次就扔掉的茶叶,太不划算了。

我一直觉得最可惜的事情,是在芸芸14亿人中,我这表哥的表现并非个例——喜欢穿束腰衬衫西装的胖子;恨不得把大牌都堆身上的靓女;几百一两的茶不如几十一斤的茶实惠的老板;家装风格被欧洲贵族风肆虐的富豪……在我看来,这些人就是典型的“小农心态”。

“美既不能充饥,也不能养家糊口”。中世纪神学家托马斯・阿奎那的名言,却诠释出21世纪“小农心态”的存在缘由:明明是一群学历不低、有钱有闲的阶层,审美却怎么也跟不上来,并且普遍存在鄙视链——小农心态的人大多不会觉得自己的审美有什么毛病,甚至还去鄙视暴发户和杀马特。殊不知在懂审美的人眼前,这俩半斤对八两,谁都不能笑话谁。

林语堂在《为了考试而读书有什么坏处?》中曾写过一个例子:暴发户的朋友送他礼物作为乔迁贺礼。几天后土豪对送金鱼的朋友说金鱼颜色好看但不好吃;又对送鹤的朋友说白鹤清炖带腥还是红烧为妙。可见焚琴煮鹤的“小农心态”,是不受财富多寡而改变的。

世上懂美的人实在太少。少得让懂美的人,在这个审丑横行的时代中变成了异类。

请记住,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不爱美的人会爱生活——美是一种习惯与生活方式,也是一种智商与控制力的综合。人一旦失去懂美的能力,就会处处以灰暗与丑恶的角度去猜度世界,内心对生命的热情之火也会被污染蒙尘。

2

小时候读《儒林外史》,除了经典的《范进中举》外,还有一个小故事让我印象深刻:南京城的两个挑粪工在歇脚时,商量着到永宁泉吃一壶水,然后再到雨花台看看落照——看哪!连古代目不识丁的挑粪工都拥有一个向往美的心,你我还有什么借口拒绝追求更好的审美呢?

于是我变成了宁可成为庸人眼中的异类,也不愿以“审美”为代价换作平常。幸好的是,现在有这样觉悟的人越来越多,让我有一种“吾道不孤”的快慰。

我是从《偶像来了》知道了李晶其人。和我年龄差不多的青年,因为喜欢而开始尝试自己动手为破旧老团扇做修复,渐而开始了创作缂丝团扇之路。在很多人看来团扇是古旧注定被淘汰之物,修复和创作团扇更是个吃力又没钱赚的活儿,李晶却依旧坚持自己对美的执着,慢慢地得到了大众的认可,让团扇工艺走进大众的视线中。

▲图片来自于网络

其实,只要知道自我人生该用何种面目去活着,并为达到自己内心认定的美而付出极致的专注,让生活因你的审美而变得无比精彩,我觉得这就是懂美的表现。

在我很喜欢的一个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里,云集许多国宝级的文物修复专家。别人眼中高大上的工艺,修复专家却只会视为一个普通的故宫工作人员的日常必须——无它,对于文物的追求已经刻画在他们的生活中。

为了修复公鸡座钟那不能动弹的一侧翅膀,钟表修复师王津会反复去调校每一个细节;为了调出完美的青铜器色泽,青铜修复师王有亮往往会一周都调不出来一个色……正因为修复专家拥有对美的追求与成全的心,才会让日复一日的枯燥工作变成了独属于他们的生活乐趣。

“美具有引人向善的作用和力量。”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这句话我觉得反过来理解也没问题——美并不一定是曲高和寡的,有着引人向善力量的事物即为美。世上有千百种的美,每一种美都各有各的风情,我认为一个真正懂美的人,面前摆着的是龙虾还是小龙虾都无所谓,关键是那一刻他是否因此得到生活的愉悦。

『 3

讲真,美盲比文盲更难治,究其原因是涉及了太多非硬性指标。你叫我列出个专治美盲的一二三来,我也未必能说出点深入人心的。

比起文化还可以一时恶补快速扫盲,审美这事儿靠的是日积月累的素养炼成,说白了就是不断去增广见闻。那么如何培养自己的审美呢?我觉得要起码做到以下几点的:

1首先,要学会慢下来,做点“没有意义”的事情吧。喝茶,读书,旅游,甚至发呆都行。人太忙,活得太功利,心就死了,也无所谓品质生活。

2会享受食物,才会享受生活。拒绝狼吞虎咽的吃饭模式,细细咀嚼才好享受美味,用餐时应当全神贯注。

3空出点时间去读书。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培养审美还是离不开文化素养的养成。而审美素养并不是读工具书得来的,而是通过多读世界名著和散文集获取情感上的共鸣感悟,如《苏菲的世界》、《泰戈尔诗集》、《红楼梦》、《小王子》等。

4唯独旅行,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美好。当你放下手头的一切去投入另外一个大千世界中,你不仅是获得开眼界长见识的机会,同时也拥有了面对全新世界的勇气。多见识世界的美,你就会懂得什么是丑。

5培养一个花钱的、不计回报的爱好,如画画、书法、摄影等。确定好你的爱好后,要忠于你的热爱,并且坚持下去。不用多久,你坚持180天后,整个人的气质是完全不同的,你对美的感悟就会提升一个档次。

“富有生机就是美”。18世纪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对美的定义是何等直接有力——只要有一颗向往美并为此努力的心,我觉得这就是懂美的表现。

你识唔识个丑字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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