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游戏

1

星期六的早上,我被一个电话吵醒,我接起来“嗯”了一声,那头噼里啪啦说了一串,我还找不到插嘴的机会,正憋得难受,积蓄了一团火要发,我听见了比铃铛声还清脆的几个字:有报酬的哦。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下手机屏幕,是大学同学安阳打来的电话。上周我们同学聚会才见过,那小子是搞游戏开发的,妥妥的IT猿一枚。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阳仔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太清。”

那边“哈哈”笑了两声,“还没睡醒吧你,我手里有个项目,是一款虚拟现实的游戏,正在招募试用者,上周你不是说刚辞职嘛,反正闲着没事,来一起玩玩呗,游戏通关还有丰厚大奖哦。”

“什么游戏啊?好玩不?”

“巨好玩,包你满意。这样,你给我你家的地址,我下午过来跟你详谈。”

“好啊,没问题,地址是滨河路174号1单元201。”

其实我不太喜欢社交,女生们总喜欢围成一团对其他人评头论足,聒噪得不行,男生话题总离不开女人和游戏。我还是安安静静一个人好,以后交女朋友也得交个温柔娴静的。

我起床洗了个澡,顺便把脏衣服也一并洗了。家里没女人,打扫做饭都得自己来。做完家务差不多也中午了,我自己煮了个面,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打开电视就是X市法制频道,正在播放两个月前的一宗锤头杀人案,我直接跳台。我妈很喜欢看这个节目,经常跟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跟她说,你看那些嫌疑犯多蠢,没几天就给逮着了,我就是遇上了,他们也害不了我。

吃完中饭,我打了个盹儿,差不多两点钟敲门声响起。

我一拉开门,穿着黑色套头衫的安阳就钻了进来。

这小子也不客气,坐在沙发上开始剥桔子,手上不停嘴里也不歇着:“可以啊,你这里比我那儿干净整洁多了,你没看我那房子……”

我对他的私生活没什么兴趣,于是点了根烟抽着,时不时配合着笑一下。

桌子上六个桔子被安阳一扫而过,他拍了拍肚皮,终于说:“来来,跟你谈正事了。”

我掐灭了烟,显得稍微认真一些。

“我们公司最近在开发一款虚拟现实的游戏,用了黑科技,具体的就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就跟你说怎么玩吧。”

我笑了下,踩了踩掉在地上的烟灰。

“我们会挑选你经常出没的一条街道,某个时间段这条街道上会出现几个你熟悉的人,但其中一个是虚拟人,你只需要找出这个虚拟人就赢了,三万元大奖立马抱回家。”

“那些熟人知情吗?不会都配合游戏吧?那太好找了。”

“当然没这么容易,我们团队会对你周边的人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了解他们的行动轨迹,找到其中几个人会产生交集的时间和地点,那么这个时间和地点就形成了我们的测试现场,你的熟人不会知道这是个游戏。”

“有意思。”我点了点头,“不过,这不像个游戏。因为你们前期要花大量的精力观察参与者,还要求真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进来,这不现实。”

安阳“嘿嘿”笑了两声,一脸窘迫,“我就知道会被你拆穿,你还是这么敏锐啊。”

他朝我挪近了点,明明只有我们两个人,他还是俯身压低声音:“不瞒你兄弟,这是个政府项目,用来对付某些很难搞定的嫌疑犯。”

“比如说?”

“绑架犯,被逮捕之后拒不交代受害人的藏匿地点。我们会用这种虚拟现实的技术,制造出嫌疑犯亲近信赖的人,然后假装出现疏漏,让嫌疑人与虚拟人不受监控单独交谈,从而套取受害人的位置信息。”

“所以说,如果我在游戏中找不出那个虚拟人,这就证明你的技术比较成熟了,可以试运行了?”

“聪明,不过呢,如果你输了,奖金会减半。”

安阳的眼镜上反过一道光,我没看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嘴角依然留着笑意。

我隐约觉得没那么简单,但奖金数目让我无法抗拒,自从辞职以来,我快捉襟见肘了。

我想了想,又问:“这个游戏不会有危险吧?”

“当然不会,我们会提前在那条街道布控,时时监控你的游戏进度,如果出现意外,我们会立即中止游戏。”

安阳翘起二郎腿,用手指摩挲着下巴,“赵祺,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我怕什么?”我最讨厌别人胡乱下结论,“我不仅要参加,而且我会赢。”

安阳拍了拍手,“这才是男人嘛,其实你担当着质检员的角色,如果你赢了,这技术还得再完善。”

我不管那些好听的话,总之这是个游戏,我要赢,不能让那帮同学嚼舌根。

2

大约过了一个月,我接到了安阳的电话,一切准备妥当。

按照约定,我在周日下午三点来到了双林路。这条路位于居民区密集地带,街道两边的小商贩和小旅馆像拼图一块接一块,来往的多是中年大爷大妈。

安阳早就等在路口了,见我走过来,连忙招手,“兄弟,准备好了吗?”

我双手插兜,哼着小调走到他面前,“没啥可准备的。”

安阳一手比了个“6”,另一只手摸出个手表一样的东西。

“这是个感应环,虽然所有人都能看见虚拟人,但他们摸不到实体,戴上这个感应环,你触碰到虚拟人的时候,感觉会与碰到真人一样,这样你就不能通过身体接触去找到虚拟人。”

我接过感应环套在手腕上,“你们想得还挺周全。”

“你的观察力我是知道的,不周全点就白送你奖金了。”

我不置可否,舒展了下身体,“可以开始了吗?”

安阳看了下手表,抬头朝右边一栋居民楼某户点了下头。我顺着他的角度望过去,看见了一支摄像头从五楼一家窗户的缝隙伸出来,这条路两边应该有不少摄像头。

安阳说了声“计时开始”,我又哼起小调走进了双林路。

我虚起眼睛,像一只觅食的鹰,边走边扫视周围的人。既然是熟人,那么首先过滤掉路人甲乙,商铺丙丁。

走了大概20米远,迎面碰上一个身材微胖、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手里提着个塑料篮子,我立刻礼貌地跟她打招呼:“杨老师,好久没见了。”

杨老师“呵呵”一笑,腮帮子鼓起像塞了两个果子,眼角皱纹像江河支流一样散开,“赵祺啊,前几次中学同学聚会你都没来,忙什么呢?”

“瞎忙呢,就是经常出差,所以同学会都错过了。”

杨老师又细问起了我的近况,像找女朋友了没,老妈身体怎么样了,有没跟同学联系等等,都是她喜欢聊的话题。

她因为做老师,落下职业病,嗓子有些沙哑。她说话太多时,嘴角会起口水泡沫。她与人交谈时,双手总是相互握着搁在小腹处,连看学生时如春风般慈爱的眼神都没变。

这是杨老师没错,排除掉第一个干扰项。

告别了杨老师,我继续闲逛。没走几步,我看见了表弟的同学刘瑜,旁边还跟着个梳着妹妹头的姑娘。两人隔着一米的距离,一前一后朝一栋老旧的居民楼走去。

我看了一眼那楼,二楼几户窗帘紧闭,一楼窗户大开,里面坐着个老太太在看电视,腰上系着个长长的腰包,楼里肯定藏着小旅馆。

我走上前去拍了下刘瑜的肩膀,刘瑜立马像猴子一样弹开好几米远。

转头看见是我,刘瑜拍了下胸口,“祺哥,吓我一跳啊。”

我攀着他的肩说道:“都是大学生了,不用这么害羞。”

刘瑜的脸顿时起火烧到了耳根子,他抽了下金属框眼镜,瞟了一眼身后的姑娘,那姑娘立即双手抱胸转过身去。

真是一对含苞待放的花蕾啊,我不打算再揶揄他,用力推了下他的背,让他离姑娘近点,然后挥了挥手,“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刘瑜连忙低头,一手搂住姑娘的腰,两人很快消失在居民楼道里。

刘瑜向来色心大过色胆,那副德行,是他本人无疑。

排除了第二个选项,我打算主动出击搜寻熟人,缩短战斗时间,早点拿奖金吃海鲜。

很快,我在公交站台发现了前同事伏华,他穿着偏爱的条纹衫,破旧牛仔裤,挎着卡其色的单肩包,圆圆的啤酒肚把皮带挤成了麻绳。

我走过去打招呼:“伏华小哥,去哪儿潇洒啊?”

伏华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哪敢啊,祺哥,你贵人事多,都没回公司看下我们这些劳苦大众。”

嘴还是这么贱,我看见他手里提着个蛋糕盒,顺口问道:“你家不在这附近,不会是专门来买糕点的吧?”

伏华忽然一脸羞涩,用脚踢着地上的废纸盒子,“这不是媳妇要吃嘛,她嘴刁,就爱吃这家,我也没办法啊。”

原来如此,难怪脸变得比天气还快,伏华是个耙耳朵(四川话),最听老婆的话,无论在外面怎么威风,提到老婆就变成了小男生。

伏华提到老婆时的娇羞状,那脸色红里透着白,白里透着粉,虚拟人肯定装不出来。

三个选项已经排除,我开始寻觅下一个目标。我心里大致有了个猜想,虚拟人再怎么逼真,那也只是表面上,一个人的习惯动作,甚至微表情,虚拟人不可能面面俱到,我只需要注意细节绝对能赢。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张阿姨的身影。她一身桃红的舞蹈服,跟几个小姐妹在服装店挑饰品。

我假装在看衣服,跟张阿姨来了个偶遇。

张阿姨天生一副好嗓子,声音洪亮:“这不是赵小祺嘛,怎么转悠到这条街来了?你一个人吗?”

“哟,张姨,我来给我妈挑件衣裳,她生日快到了。”

张阿姨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摇动着手里的荷花山,桃红的唇一裂开,露出了里面米黄色的牙,上面还粘着口红。

“小祺是个孝顺孩子,张姨我没白疼你。来来,张姨陪你选,这家店我经常来,东西质量不错,价格也公道……”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提着购物袋跟张阿姨道别。

此时已过去一个小时,我排除了所有遇到的熟人。我的心里开始打鼓,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答案一定在中间,不会在最后,这不是群星演唱会,讲究个压轴出场。

日脚西斜,阳光的温度开始下降,但我的身体却燥热起来。我站在路边一处房檐下,闭上眼,脑海中开始倒带,然后慢速回放,一帧一帧地看。

涌动的人群,杨老师,刘瑜,伏华,张阿姨……

画面一一闪过,突然,我像触电了般,立即按下暂停键。

我睁开眼,扭了下脖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虚拟人是刘瑜,他特别内向,从不在公共场所跟女友勾肩搭背。刚才刘瑜的手放在了姑娘腰上,当时他俩正在往楼道里走,让我忽略了他们还没完全离开公共场所的情况。

游戏我赢了,下一步找安阳拿奖金去。

我走进熙熙攘攘的街道,一个旋风转身,差点被绊倒。

面前是个大概十来岁的小女孩,穿着苹果红的小裙子,梳着羊角辫,眉头微微皱起像小山丘。

她从篮子里拿出一支水灵灵的红玫瑰递到我面前:“叔叔,给你女朋友买支花吧。”

这小女孩眼神太差了,我明明孑然一身,居然认为我有女朋友,我弯下腰,微笑着看她:“小妹妹,叔叔我是一个人哦。”

小女孩坚定地摇了摇头,抬起白萝卜一样的胳膊,指向我身后:“叔叔,那个漂亮阿姨不是你女朋友吗?”

我转过身,这才看见后面站了个美女,正低头摆弄手机。微风撩开她垂在肩头的长发,露出了精致的脸部线条。

夕阳余晖正好映在她的脸颊上,她的睫毛上落满了金粉。

我深呼吸了一口,空气里多了一丝香甜的气息。

我转头对小女孩说:“叔叔下次光顾你的生意。”

小女孩嘟起三角唇,可怜巴巴地望了我一眼,又偏头看了一会儿我身后的美女,最后摇摇头走了。

我回过头时美女正看着我,她微微一笑:“我手机坏了,能借你的手机用下吗?”

这么老套的伎俩,就算你抢手机我也不怕。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她,不显露任何表情,“我等你。”

美女抿嘴笑了下,蓬蓬的空气刘海特别可爱。

她拨了一个电话,背对我讲了起来。一些词句不时传到我的耳里,大意就是她晚上住朋友家,让对方不要担心,手机修好后会主动联系对方。

她的声音特别温柔,用词十分礼貌,站在我身边的姿态也很矜持,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开始计划如何搭讪。

美女归还电话后,说了声“谢谢”,然后继续往前走去。我隔着大概十米的距离跟着她,想找个机会再搭上话。

眼看要走出双林路了,我回头望了一眼,没看见安阳。想着反正已经赢了游戏,耽误点时间也不会改变结局,于是我开始集中注意力搜寻搭讪的机会。

拐过两个路口,美女不见了。我急匆匆地跟上去,结果迎面跟美女的皮包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美女怒气冲冲地指着我:“死变态,跟了我一路了,滚!”

我突然怀疑她是否戴了人皮面具,刚刚还端庄贤淑像公主,这会儿就成了母夜叉。

我耐着性子跟她解释:“美女,你误会了,我也走这边,巧合而已,或者说是缘分吧。”

美女冷笑了一声,睥睨了我一眼,“缘分?你也不照照镜子,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快滚开,别让我看见你。”

说完,她甩了下皮包,大摇大摆走了。

我最讨厌别人胡乱下结论,尤其是以貌取人,太没礼貌了,你都不了解我,怎么能随便给我贴标签呢?

我从外衣内袋里取出一顶鸭舌帽戴在头上,外套翻了个面穿上,朝着美女离开的方向走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黑沉沉的云压在天边,光线一点一点消失,似乎风雨要来了。

我路过一处建筑工地,随手拿了块砖藏在身后。

路越来越窄,路灯也越来越少。

美女婀娜的身影没入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

我一路走,一路观察,两旁的居民楼都是待拆迁状态,只有零星几户还有人住。我记得这个区域纳入了市政美化工程,许多设施都已拆除,包括摄像头。

我跟进小巷子后,只剩下我跟美女两人的脚步声。虽然我走得很轻,但美女还是警觉了。

可惜,她发现得太晚了。

在她转身的瞬间,我冲上去扼住她的脖颈,她甚至没来得及叫一声,我手上的砖已经拍下去了。

她S形的身体倒在地上,像一块破布。血水顺着她白纸一样的脸流下来,肮脏又丑陋,像爬满蛆虫的便坑。我胃里一阵翻腾,举起板砖又拍下去,我要砸烂那张恶心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我手臂酸痛,浑身是汗。那张脸已经没了,只剩一堆脏兮兮的烂肉。

我想站起来,但刚一蹬腿,一阵眩晕袭来。

3

我醒来时手腕一阵刺痛,连着胳膊也发酸。我已经回到了家里,被人反手拷在一张椅子上。

我想我杀人的行迹已经败露,发现我的人没有报警,而是将我带回了家,那么一定是熟人所为,我心里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名字。

果不其然,安阳从厨房拧了一袋桔子出来,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剥桔子。

他这么悠闲,很有可能要与我谈条件。也就是说,我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也不会被警察逮捕。

我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笑着问他:“虚拟人是刘瑜,对吗?”

安阳嘴里还包着桔子,竖起一根大拇指在我眼前晃了晃,“祺哥牛啊,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游戏结果。”

“闲着也是闲着嘛,我赢了吗?”

“没错。”安阳抹了下嘴,“不过,只对了一半。”

“什么意思?”我有点疑惑。

安阳嘴角一弯,半眯起眼,像只老狐狸,“那个被你杀掉的女人也是虚拟的。”

哈哈,这么说我并没有杀人,不过他这样安排是何用意?

我双肩放松,扭动身体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你作弊。你说安排的都是熟人,那个女人我今天是第一次见。”

安阳晃动着左手食指,“祺哥贵人多忘事啊。”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搁在旁边的茶几上,利落地启动电脑,点开了一个视频,画面质量很差,光线也比较暗,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一条小路,有人从拍摄点走过。

安阳回放了一遍,指着画面里的人说道:“祺哥,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吗?”

我仔细看了看,那人穿着黑色套装,还戴着鸭舌帽,只能看见露在外面的侧脸和双手,脸上的五官都是模糊的,而且在画面里停留的时间不超过十秒。

我说:“你哪只眼睛看出这是我?再说了,跟今天那个虚拟女人有什么关系?”

安阳一边用纸巾擦拭满是桔汁的手,一边说:“你刚才看到的画面是三个月前在一宗命案现场附近拍摄到的,画面中的人就是嫌疑犯,警察怀疑他杀了一个年轻女人,犯案手法跟你今天的行为大致相同,都是以钝物击打头部。那个受害者与今天的虚拟女人面貌一样。”

我回想起那天的经过,大约晚上七点,我在南新路附近吃完饭准备回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人,她回头就骂我是色狼,那个女人戴着口罩,还有点咳嗽,估计是感冒了。我一路尾随她,在一家五金店顺了一把锤子,然后等她走到没有摄像头的地方,趁四下无人,我锤烂了她的头。

说起来,那眉眼神态与今天遇到的虚拟人的确很相似,但是安阳是怎么从那么劣质的画面里认出我的?

我依然不动声色,耐心与他周旋:“阳仔,很遗憾,里面的人不是我。”

安阳灌了一杯白水下去,看样子是要开始长篇大论了。

“祺哥,五年前,我们都还在念大学,X市发生了第一起锤头杀人案,死者是我们学校的一个男生。这五年间,同样手法的案子又陆续发生了三起,三个月前的案子是第四起。凶手很细心,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直到我在刑侦大队的朋友那里看到了刚才播放的视频,画面里的人我很熟悉,我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该不会说那个人就是我吧?我承认,身形挺像的,单凭这点你能断定被拍到的人就是我?”

“大学那会儿,你最讨厌别人给你贴标签。记得有一次,你跟一个外系男生起争执,他骂你愚蠢,但你没有还击,当时我就在你身后,看见了你的一个小动作,后来我也观察过你,发现你情绪波动的时候就会做那个小动作。”

安阳又回放了一遍视频,定格在某个画面,指着画中人的手部:“你的小动作就是用右手拇指的指甲去戳中指。”

我右手中指指尖传来痛感,像被针扎了一样,没错,我拇指的指甲已经陷入了中指的皮肉里。

“记得后来那个男生去哪里了吗?”安阳的眼镜上反着白光,“他死了,他就是第一起锤头杀人案的受害者。”

“他是你什么人?”

“我不认识他,我就是对连环杀人案感兴趣。”安阳突然又笑了,露出白森森的虎牙。

我一阵毛骨悚然,眼前这个人比我还变态。我明白中了他的圈套,他早就怀疑我了,做了这个局逼我露出马脚。

我稳定了下心绪,保持头脑清醒,“不止我一个人有这个习惯,单凭这些东西定不了我的罪。”

“如果加上今天你杀虚拟人的视频呢?”安阳掏出感应环晃了晃,“你会被列为嫌疑人重点调查。”

我暗骂一声,又被他摆了一道。他说得没错,一旦被列为嫌疑人,找到证据只是时间问题。

我沉住气对他说:“他们死有余辜,谈条件吧。”

“大家都是聪明人,我就不兜圈子了。我游戏项目资金出现问题,我知道你爸留了一笔钱给你。”

“功课做得挺足,这么隐秘的事也能被你挖出来。一百万换你的感应环,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反水?”

“一百万换的可是你的自由。我不是傻子,你被抓了,还不得供出我敲诈?我只是求财,又不想坐牢。”

我思考了下,目前我处于劣势,必须先脱身,来日方长,这笔账以后可以慢慢算。

我说:“成交,你放开我,我去拿银行卡。”

“爽快!”安阳拍了拍手,却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

他起身打开了房门,另一个人探进头来,竟然跟安阳长得一模一样!我忽然明白了……

新来的安阳朝我笑了笑,拿出遥控器一样的东西按了一下,原本在屋里的“安阳”消失了,像关掉了电视机。

安阳的身后还跟着三个穿警服的人。他对年纪最大的那个警察说:“唐队,测试很成功,可以收网了。”

我这下彻底明白了,我就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他们造了一个巨大的捕鼠器,沿路放上诱饵,引我一头栽进去。

我不害怕,也不气恼。我在电影里听过一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我早就做好了被捕的准备,时至今日,我能砸烂那么多丑陋虚伪的面孔,我知足了。

4

两个警员押着我下楼,安阳和唐队在后面跟着。

唐队说:“这回真要谢谢你,我会把这次的破案过程写成测试报告,呈报上级,希望能尽快运行这个项目。”

安阳说:“我的项目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后面我还要改善升级感应环,做成更隐蔽的感应器……”

罪犯们,你们准备好接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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