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45|即将消失的农村记忆-山外有山

小星星的爸爸常年在外地上班,家里只有妈妈与姐弟俩三人。小星星的妈妈是个好强的女人,她一个女人在家,做着四个人的庄稼,还要做得比别人都要早都要好。

小星星是个懂事而勤劳的女孩,每天放学后,她会自觉地帮助妈妈洗衣,做饭,做农活,成为妈妈的好帮手。

有时,农村收麦子打谷子时,小星星的爸爸也会从外地赶回来,帮着收割庄稼。

那一年盛夏五月份,金黄的麦子翻着麦浪,颗颗晶莹而饱满,闷热的空气中都弥漫着那松软的馒头香味。乡下的孩子也放农忙假,他们都回家帮助大人收割庄稼。

那时每年夏天收割麦子,秋天挖红薯播种麦子时,乡下的孩子都会放一周农忙假。夏天收割玉米和稻谷时,孩子们正好放暑假。

乡下的孩子除了读书,他们都会参预到一年四季的收割庄稼中。

一方面他们成为父母做农活的小帮手,分担父母的辛劳。一方面也为了培养孩子,让他们学习做农活,长大后回家种地,做个农民。

那时,乡下人的意识里,孩子读书是小事,只要能认识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村里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乡下孩子长大后自然也是农民。

那一年又当收割麦子时,小星星妈妈生病了,爸爸因工作忙碌不能回家。小星星家的麦穗变得金黄,垂下了头,必须尽快收割回家。

那时,收割麦穗是个细致活儿,需要很多工序。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碌,也请不到人帮忙。

那一年,小星星十二岁,她决定一人帮助妈妈收割麦子。每天天没亮,小星星就起床,天空还是星光灿烂,她借着朦胧的月光,开始在地里割麦子。

小星星右手拿镰刀,左手握住麦子,麻利地割着麦子根部。她手还很小,她使劲地张开左手,一次只能割下一垛麦子,有时一手抓不住,毛毛的麦穗倒到她的小脸上,刺得人痒痒的,形成一道道划痕。

早晨的风凉丝丝的,拂在人的脸上是温暖的。一会儿,风就变得燥热,汗水顺着小星星的脸上直往下流,麦穗刺到的一道道伤口开始火辣辣地痛。

太阳出来了,爬上了山坡,照在了麦穗地,温度也变得越来越高。小星星在地里大口大口地喘气,人变得麻木,机械似地在地里割着麦子,把它放成一堆又一堆。

小星星已经割了半个地的麦子,这时她得把麦子搬回家,大人们是用背夹把麦子背回去。小星星还没有背夹高,她背不动。她只能用背兜一次次少量地运送麦子。

小星星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背着重重的麦穗,一趟趟地往返于地里与家。她的家住在半山腰,从地到家不是一马平川,那得上山爬坡。

麦穗压在她瘦小的身体上,几乎成九十度,她连滚带爬地一次又一次运送着麦穗到家。

小星星把一早上割的麦子运送到家里,最艰苦的工作还没开始呢。她还得拌麦穗,那时农村里还没有机械,一切全靠手工。

手工割下麦竿,大人是用半桶(一种木头做的正方体木桶),那时稻谷与麦子都是利用半桶边沿,人们举起麦秸,使劲地打在谷穗或麦穗上,利用重力让麦穗脱离麦竿,麦穗掉进拌桶里。

大人们习惯于在拌桶边拌麦穗,小星星总是掌握不好。她搬出一根学生椅,一把又一把地在椅子上拌着麦子。

小星星的手很小,她一次只能握住很小的麦秸。小星星的力气也很小,她使出吃奶的劲才能让麦穗脱离。

小星星就这样,机械似地站在哪儿,一把又一把地拌着麦穗,她忘记了痛,忘记了累,只是一心想着快快把麦穗拌完。

她拌完了麦穗,还得把它放进院坝里晒起,晚上再用风车一遍又一遍吹,让尘土和麦屑吹走,只剩下一颗颗干净而又饱满的麦粒。

小星星忙完了一天的农活,拖着沉重的身体,麻木地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第二天,她又得重复着第一天的农活,继续割麦秸,运麦秸,拌麦穗,再用风车一次又一次地吹着麦穗。

每天,火辣辣的太阳就在头顶上。热,真热,汗水像水滴一样湿了她的头发,湿了衣裳,模糊了眼睛,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大地上,转瞬变成灰尘。

痛,真痛!全身都在痛!脸上火烧火燎地痛,肩膀,背被粗粗地绳子勒成道道伤痕。手上,肩上已经磨起了血泡,然后血泡再破了,已经成了血肉模糊一片。

小星星凭着坚强的毅力,挑战着身体的最大极限,坚持着。她的身体不再属于她,她就像一个牲口一样只剩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开始时,她还流着泪水,后来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汗水已经带走了她的泪水,她的身体已经快榨干了。

小星星就像一个行尸走肉般,只是机械似地移动着,灵魂飘在高高地,看着她,爱莫能助。

她一人终于收割完全部麦穗,她看着那一麻袋又一麻袋的麦子,她没有成就感,也没有兴奋,她只想哭,并且一人静静地哭。

那天傍晚,她拖着沉重的身体,一人爬上屋后那高高的大山。那是一天晚霞满天飞的日落时分,小星星跪在山顶,她极目远眺,远处的群山依旧肩并着肩,手牵着手,形成一圈又一圈的牢笼。

小星星握紧双手,咬着牙,流着泪,一遍又一遍地发誓着。

“我,发誓,我绝不当农村妇女,我要读书,我要走出这大山。”

小星星声嘶力竭,一遍又一遍,直到大山听到她的回声,直到那句话深深地楔进她的身体里,血液里,灵魂里。

从那以后,小星星一直坐着那把学生椅读书,做作业。那把原本坑坑窝窝的椅子,因为小星星不断地拌麦穗,它已经变得平整而又光滑,变得白晃晃地泛着亮光,那是小星星的汗水与泪水的晶体,深深地铬印在椅子里。

学习时,每当她想放弃时,她就会忆起那几日艰辛的劳作,小星星就会摒弃了一切的电视、小说和胡思乱想,刻苦学习,争取走出那大山。

后来,小星星终于以镇上优异的成绩考入省城,在城里工作。小星星实现了她的愿望。

END
这是一部农村的记忆,这也是农村正在消失的记忆。国庆节回老家,感悟很深,路修好了,房子修漂亮了,可是地荒了,人逃离了,甚至出现了无人村。

这是一部10万字左右的散文小说,书名暂定为《乡间的小星星》,持续连载中,希望有人喜欢。

点个喜欢❤️再走好吗?让我们这些靠写字吃饭的人能坚持下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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