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老人

      杏子熟了,我再没见过他。

    他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梦里,一如既往,天地之间都是灰蒙蒙的,我想努力的看清他的脸,然而不管我怎么奔跑,看到的还是他的背影,不回头亦不曾停留。

    那年,我亦天真无邪,不曾想过人之离散,事之曲折。回家的路总是那么美,路旁的小草,野花都是我的乐趣,等到初夏油菜花开了,小伙伴们追逐着捕捉翩跹飞舞的蝴蝶,跳跃在单纯可爱的童年里。

    那么美的回家路上总有一个老人,他一手拿着小凳子,一手拿着书,或走,或坐,或伫立,但最多的还是坐在那一排排杏树下看书。春天,杏花开了,蜜蜂欢喜的吸吮着花汁,唱着悠扬隽永的调子;夏天,杏子熟了,晌午,老人在树下打盹,小伙伴们悄悄地靠近,一步,两步,三步……,一哄而上,欢喜而归;秋天,树上的叶子黄了,透着残败的气息,秋风起,哗拉拉的就落下来了,等到落下最后一片叶子时,老人还坐在树下;冬天,皲裂的树皮像极了老人干枯的手,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守望着春天,老人混浊的双眼透过黄土路的尽头在期盼着……

    麦黄时,杏子也就熟了,混杂着麦香气的杏子总是那么诱人。那时我还在二年级,上下学免不了要跟着高年级的哥哥姐姐们,老人会在路上拦着我们给我们的校长捎杏子,我一直想校长应该是他的亲戚吧,直到后来,才知道,校长是老人的儿子。

     老人住在那一排排杏树后面的土坯房里,在那一条黄土路上格外注目。在学校里时常看见校长热情的邀请别的老师去他家做客,可是他的房子里为什么没有老人的位置呢?后来,随着父亲工作调动,我离开了那条黄土路,偶尔听到有关老人的消息,也只是只言片语。有一年,我寻觅着记忆中的黄土路又一次回到了那里,那几间土坯房和一排排的杏树依旧如昔,守望着黄土路的尽头。离开时路过那里,土坯房里冒出呛人的烟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夹杂着议论声,哀呼声,我走过了那里,一段时间后,听叔叔说老人只有轻微的烧伤,突然间心中的沉重与不安就消逝了。原来,路人之间也有在意。

    后来,我还见过他,只是手中的小凳子似乎更重了,书似乎更烂了。偶然的一瞥,原来那本一直被老人视若珍宝的书是《三国演义》,都说“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那份肃杀,那份决绝是否如老人饱经沧桑的心灵还在做最后的祈祷。再后来,那间土坯房不见了,老人也许是被接走了吧,只是那一排排的杏树还在。

    又一年杏子熟了,他是否还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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