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剑客无情剑,果然最爱古龙

作者:古龙

出版社:珠海出版社

书名:多情剑客无情剑

出版年份:2005

风雪夜,莫问英雄出处,一把快剑快意恩仇,飞刀重现江湖。多情总被无情恼,道是无情却有情,一壶浊酒,一把小刀,借酒消愁愁更愁,无情刀亦斩不断相思愁苦。

原以为李寻欢是古龙大师的影射,嗜酒如命、重情义轻女友,孤傲,潇洒倜傥,一双眼看透人世间的一切,一双令世人畏惧的手,世间一切包括生死他永远淡然地应对。后来才发现那个孤独地在漫天雪地中行走的倔强少年阿飞最可爱,狼一般的少年,他的人就像他的纯黑铁剑一样,锋芒初露,惊艳武林,他不避讳他本是要出名的。但他也犯了少年本该犯的错,爱上了最不该爱上的人,林仙儿,他的初恋却是如此不幸,剑变钝,眼睛似也多些浑浊之色。为了朋友他抛下初恋重新拾起了剑和信心,阿飞是那么完整、真实、可爱,原来古龙才是这个身世可怜的少年。孤独的李寻欢,他在雪夜中帮助了少年阿飞,让他搭乘一段,仿佛中年的古龙在帮助少年的自己,因为他们本是同一类的人,在世俗世界中孤行的浪子。

古龙的小说里面没有好人、坏人,有的只是有趣的人、乏味的人、可爱的人、可恶的人,其实都是可怜人。

上帝说:“生活是救赎和忏悔”。李寻欢在情义和爱情之间,他选择了情义,却一辈子都在忏悔。他只能天天地灌醉自己,用武林最可怕的小刀雕刻他心中最爱的女子,他无法靠近她,因为他将她当做“东西”送给了兄弟。他又却无法忘记她,他愿意为她做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他本不该从关外回来,他一回来,原本平静的一切都因他而变。李寻欢为何回来,或许因为他自知命不久矣,或许他仅仅想再看看自己最爱、最思念的女人林诗音。命运弄人,一回来,他就做了件原本十分正确却令他再次无比悔恨的事情,教训了龙小云。李寻欢早已生死置之度外,在不断的悔恨中,人的意志很消沉,他对死很淡然,可是无论谁也杀不了他。或许在兴云庄,他早想一死了之,正如他想灌醉自己忘却烦恼,或许那时他认为只有死才能救赎他对林诗音的一生悔恨。但他却又错了,他可以宽容地原谅他称之为大哥的龙啸云背叛他,龙啸云只会更恨他。龙啸云的一切都是李寻欢给他的,他妒忌羡慕甚至恨李寻欢,十年了,他是得到曾经他想要的一切,但他肯定不会太高兴,只因为这一切都是别人给的,施舍的。李寻欢一回来,原本可以平静的家就又变了,李寻欢越伟大越无私,他龙啸云便是越恨他,他没本事杀了李寻欢,如果他能的话,故事就又完全不同,龙啸云何尝不是可怜的人。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龙啸云和龙小云本是一样的,龙小云是不加掩饰的阴险,龙啸云只是长大后的龙小云,野心最终吞噬了他们。那些赵正义、秦铁胆、田七等人也恨李寻欢,梅花盗只是个称号,真相到底是谁,他们不关心,他们只知道李寻欢是最合适被大家除之而后快的“梅花盗”。但他们又怕他,怕他手上的刀,同时他们又渴望杀了他,杀了小李探花可能成为他们一辈子最荣耀的事情,因此他们聚集到了兴云庄。

偏偏李寻欢想死却不容易死,那个孤独的少年已把李寻欢当做朋友,为了朋友他赴汤蹈火。阿飞似他手中的那把黑剑,刺穿一群相互吹捧、结党营私的世俗小人们一起的江湖。李寻欢似已看透了这个江湖,而阿飞因他强行地闯入这个假仁假义的江湖,他的快剑是来破坏这个江湖的陈规陋习。江湖是人的江湖,江湖的险恶便是人心的险恶,李寻欢不能死,他还要活着,帮助像阿飞这样的少年。正如后来郭嵩阳执意替他去死,因为郭嵩阳知道李寻欢必须活着,他还要为林诗音活着,这一生一死便是古龙的江湖道义。阿飞的剑很快,人很聪明,但他却过早地遇上了林仙儿,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儿,虽然没有上百晓生的兵器谱,但她却上了百晓生本人,还有兵器谱上的大多数人,除了天机老人和李寻欢外。侠客的武器是刀剑兵刃,她的武器是她的笑、温柔的话语、妩媚的眼神还有她的腰,当然人间最强自然是她的body,人间凶器。她像个母兽,喜欢看着雄性的动物围着她,为争夺她而厮杀,她因此而获得快乐。林仙儿很恨李寻欢,因为她知道,李寻欢只喜欢林诗音一人,她最自信的武器在他面前无效。她也很怕李寻欢,因为她觉得他总是能看穿她的一切,在他面前,她显得很不自信,甚至很可怜。林仙儿似乎是书中最坏的人,其实她又未尝不是最可怜的人,她的身世和阿飞一样,十分可怜,她也想要出名和财富,上天也很眷顾她,给了她聪明和身体,也给了她野心。但她始终只是个娇小的女子,只能羡慕和恨李寻欢那样的人,李寻欢很可爱也很有趣,跟他在一起的女人都会喜欢上他,林诗音、孙小红和林铃铃。或许林仙儿也想要喜欢他吧,但她却知道他绝对不喜欢她,所以她要杀了他。阿飞却是真心喜欢她的,为了她,他藏了剑芒,做了普通人,过着普通平凡的生活。林仙儿不愿杀阿飞,其实她也是爱着他,即便她成为了武林的“公厕”,她还在他的面前保留最纯洁也可能最真实的一面,只不过这个女人太多面了。她没有珍惜阿飞,等到阿飞因李寻欢而自我救赎出来,抛下了她,她才发现一生中最爱的人只是阿飞,但此时他却永远离她而去,林仙儿岂不是同样的可怜。

李寻欢是很奇妙、很伟大的人,伟大得不似人。兵器谱前五除了上官金虹忌惮他想杀了他,孤傲如第四的郭嵩阳和第五的吕凤仙本身都也很孤独,但都愿以李成为朋友,同样见过他的女人无不会喜欢上他。李寻欢却依旧孤独寂寞,不停地咳嗽,不停地灌下人生苦酒,他的生命就是风中的残烛,依然舍己为人,照亮别人,温暖着他人的心。李寻欢几乎是完美的人,洞悉人心,他可以宽容一再陷害的龙啸云,他知道龙啸云也很痛苦,而且是因为他而痛苦;他从不自己活着,为了铁传甲、阿飞和林诗音,为了他值得交的朋友和唯一的爱人而活着。李寻欢越来越不似人,是一种理想的传奇,阿飞则更真实、更可爱。

整部小说,包括两个部分,上篇为“梅花盗”,下篇为“金钱帮”,贯穿整部小说是李寻欢、阿飞。上半部,林仙儿是“梅花盗”,阿飞深爱的女人,李寻欢一开始就最讨厌、看透的女人,或许林仙儿不该二人首次相遇便赤裸相见。阿飞甚至为了她将剑收起,他想他最好的朋友能和他所爱的女人成为朋友,尽管他也知道不可能。李寻欢毁了林仙儿,林仙儿是否因此报复,也要毁了阿飞,但面对阿飞,她既利用他却不知不觉中深深地爱上他,最终她也被自己的欲望给吞噬了。上官金虹和荆无命,李寻欢和阿飞,他们是如此相似,一个帮主一个浪子、一左一右、一阴一阳,一黑一白。李寻欢之于上官金虹,阿飞之于荆无命,他们的遇见如同看见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林仙儿在四个男人身边周旋,纵然她能欺骗阿飞,能诱惑荆无命,但她依旧惧怕另两个人,一个人眼里只有林诗音,另一个人眼里只有权力,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是工具。阿飞与李寻欢亦师亦友,荆无命与上官金虹君臣亦或父子,他们之间都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联系,相互依存,命中注定两者会有关联。是非对错,冥冥中自有上天注定一般,荆无命失去左手,也斩断了他与上官金虹的联系,流浪、自由;刚杀死了天机老人后上官金虹因为太自信,死在了自己的自信;李寻欢的痛苦,由林诗音忍受着,孙小红最后跟随了他,陪着他痛苦;阿飞斩断了欺骗他的林仙儿之间情丝,李寻欢再次把林仙儿留给了他,但林仙儿大概是疯了,但留下了上官金虹的女儿,最终他自由漂泊。

古龙大师如李寻欢尝遍世态炎凉,历尽人世沧桑,才能如此看透人心和人性。

2015年重读《多情剑客无情剑》,不曾想多了些别的理解,但且记下,不如意或者如意的人们,生存并且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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